穗英穗報社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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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文章中提及的一切事物與現實上的國家、地區並無關係。
※以下內容含自家省擬人物出場,不喜者勿入。
※亞瑟渣注意
※王楚庭前期溫馴如羊羊羊羊羊
※前期比較傾向英穗(無肉)或穗英穗、肉是穗英。
※不定期更新/整理/分拆/整合
創作文案: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有位英先生來到遠東,遇上了一位住在廣/州西關的大少爺。
一個相遇,一場大火,造就了一對佳人;一個陰謀,一場戰火,道出了殘酷的事實。
曾幾何時,英先生以為他能偷走少爺的心,
才發現在他背叛他那刻開始,掌中捧著的心已成碎片。
兵戎相見,還是至死不相見?”
【APH三次創作.中/國省擬 - 廣/東省 x Arthur Kirkland】報社系列
Scene: 1793
當他們一行人到達北/京城後才被告知王家人已隨一眾皇親國戚北上,目前正在承.德府的夏宮裡頭。
本來的打算是,使節團在北/京城稍歇一天後第二天便前往承.德府見他們要見的皇帝老子去;亞瑟則留在北/京,在西關大少的帶領下進入禁宮拜訪王家大家長。但既然大家長人也在夏宮避暑去,使節團和英先生又是同路了。他們漏夜抵達夏宮,待到分配好房間、匆匆洗漱後已經筋疲力盡地睡下了,還沒見到任何一個要見的人。
「聖上已知道使節團的到來,會安排明天接見。」服侍的下人昨晚是這樣說的、今早又來提醒確認了午後的見面。
當亞瑟洗澡、更好衣回到大廳的時候便見到已換上一身華服的王楚庭坐在酸枝椅上搧著風喝著茶。
「日安。」王楚庭應了他一聲,一臉好笑地回望正目不轉睛盯著自己看的英先生。「……怎麼了?」
「我沒看過你穿成這樣。」亞瑟指了指王楚庭身上的褐色系常服袍。
「見大哥,自然要穿得好一點。」王楚庭聳聳肩站起身,故作模樣地在亞瑟面前轉了個圈,一副翩翩貴公子的模樣。「欣賞夠了沒有?我們要起行,到了大殿有更多你看。」
亞瑟輕笑出聲,頷首示意王家少爺的帶路。
王楚庭說得一點也沒錯,覲見皇帝的大殿上有更多的看。
先不說高高坐在龍椅上的皇帝那套正黃色、令人眼花繚亂的袞服,默默站在一旁的宮女服飾雖然顏色不算俗艷,也是吸引眾人眼球的一點。不過最吸引亞瑟目光的,是那個站在大殿最前、身上的衣服款式與王楚庭大同小異的黑衣少年。他冷峻的臉上沒半點笑容,上挑的鳳眼投過來的目光銳利非常。亞瑟注意到他並沒有剃頭,看著那張臉時還覺得蠻像王楚庭,似乎是王家人。
「那是——」亞瑟正想開口發問之際才想起他唯一認識的王家少爺並沒有隨他入殿見皇帝。王楚庭剛剛在門外停下來把亞瑟推進去後便與侍衛閒聊,亞瑟只好乖乖閉上嘴巴,聽著翻譯正努力成為雙方溝通的橋樑。
門開了又關,剛進來的人只是冷冷地朝黑衣少年點頭當作打招呼,便拉了拉亞瑟的衣袖示意他跟出來。
「帶你去見大哥。」王楚庭壓低聲音跟亞瑟說了一句,安靜地帶著亞瑟離開莊嚴的大殿,這才徐徐呼了一口氣,換上一個快活的神情。「大哥在湖那邊。」
「……我還以為在殿裡的那個是你大哥。」亞瑟搔搔頭,跟上對方。
王楚庭哈地笑了出來。
「殿裡那個是阿京,北/京。」他簡單地介紹了那個黑衣少年是何許人也。「樣子是長得像大哥啦——但他就是個臉癱。」
回想起來,眼前這個少年以往提到兄長的時候都能看出兄弟關係不差。然而剛剛在殿上的一瞥完全沒有太多交情在內,再者黑衣少年樣貌太年輕,沒可能會是大哥。
兩人一直走著,中途亞瑟會因為讚嘆這夏宮的建築以及園林設計而停下來欣賞一番才繼續前進,直到他們來到水心榭的入口。
左右各四位宮女、侍衛守在通往水心榭的唯一一條道路的入口處,不作阻攔地目送兩人經過他們。
水心榭是以兩個方亭分別一左一右把水榭夾在中間的三個建築物組成,建築物之間建有石橋連接,前後再有兩個牌坊。亞瑟離遠已見到一個紅衣的身影正站在水榭矮欄旁,把手裡的魚糧往水面撒,吸引十多條錦鯉魚浮到水面進食。粗壯的魚尾拍打水面濺起水花,發出了說不定是方圓十里內唯一的打水聲。
「大哥!」待到他們進入聽力範圍之內,王楚庭便迫不及待地向那位紅衣青年打招呼。
被喚作大哥的青年應聲轉頭,玄色眼眸先落到與這兒顯得格格不入的金髮外國人身上——北/京的確跟大哥長得很像,這是亞瑟在短時間裡再次接收到一記銳利瞪視時的感想———再落到弟弟上,這看上去冷酷淡泊的黑髮青年才綻開一個溫暖的笑容,張口喊了一聲弟弟的名字。
「楚庭。」
王楚庭滿臉笑容地迎上去,與大哥寒暄了幾句。亞瑟正好有機會可以打量一下這位與他一樣存在的國家。
相較於弟弟的華服,這國家穿著的衣服顯得有點平凡單薄了。他身上穿著的是下擺比起普通短打長得及膝的紅色寬袖衣裳,下半身是一條普通的黑長褲,長髮只是像弟弟一般往後用一根紅繩束成馬尾垂在頸側。嗯,比起亞瑟想像中的大哥、甚至是國家的形象還真是差得遠。
倒是在這樣的打扮下還隱約能讓亞瑟感覺到對方不是表面那般和善無害,氣場什麼的真不是衣服能掩蓋著。
「——所以,這位是?」上揚的語尾讓亞瑟知道對方的注意力終於回到自己身上。王楚庭急急忙地開口為兄長介紹這外國青年。
「這位是英/吉/利,來自歐.羅.巴。大哥記得佛/朗/機嗎?他們是鄰居。」王楚庭解釋著,「英/吉/利國使節團來拜訪皇帝,我就帶他來見見你。」
大哥挑起一邊眉毛,咀嚼弟弟話語的意思,不忘又打量了兩人數眼。
Scene: 1800
上次所謂的上京見皇帝失敗收場——雖然對於亞瑟來說,在來到遠東二百年後終於能見到這國家存在算是一個成功。
然而他現在還是被困在這陰雨綿綿的倫.敦城裡,聽著國會派來的人代表以及東.印.度公司的人在爭辯。
他捏了捏眉心,收回遠眺的視線,加入對話。
「清前幾年才宣佈為禁藥,不准進口。」
「那就走私啊。」東.印.度公司的人扮了個鬼臉,「我才不信沒有錢不能解決的問題。」
「……」
「等等,我們還要掏錢去解決我們沒錢的問題嗎?」有人突破盲點地問出這個問題。
「我覺得我們能賺回來的。」
「還是讓我先跟他們說一聲吧。」亞瑟開口,然而國會代表只是瞥了他一眼。
「英先生,我不認為再派大使出去會有什麼改善。他們態度高傲,固步自封,根本不把我們大英放在眼內。」他說道,「我們親愛的國民無茶不歡,我們親愛的士兵正在歐/洲大陸對付那班暴徒,我們實在沒有再多的黃金再去買一堆白銀再大量入購清的茶葉了。」
「謝謝你的提醒,但那你也得先讓我跟他說要輸入鴉片這件事。」亞瑟挑了挑眉,冷冷地對國會代表進行反擊。
雖然皇帝下過詔說要禁鴉片,不過在北方的效果甚微,更何況是大老遠的南方。而且鴉片歷朝歷代均為皇室貢品,即使早些年開始流傳到民間、甚至有一些地方小量種植,也只是一堆達官貴人玩樂享用的東西,普通老百姓買不起來抽。
他們存在得太久了,經歷過多少次朝代更迭,對於離離合合已看透,說得難聽一點便是不怎麼管家人的事,其實也不能管。
鴉片?毒品?反正家人又不是沒抽過。
王楚庭比較在意的是走私這件事。
「走私是犯法,你這樣我很難做啊……」他臉有難色地說道。
亞瑟也認同地點點頭。
「這我明白……但你家上司拒絕我們使節之前的要求,我國其他方面又急著要用錢……如果沒錢的話我們就不能再來買茶葉了啊……」他煩躁地搔著頭,把後面一句忍住吞回肚子裡。
然而那沒說出來的話也碰巧在大少的腦海裡飄過。
不能和他見面了。
王楚庭咂了咂舌,終究還是私心戰勝了正義感。
「……我今天什麼都沒聽說到,你之後也別給我看到。」大少爺最終放話。
亞瑟聽見這話後搔頭的動作頓了頓,臉上慢慢浮現出一個感激的笑容。
「謝謝你。」
一失足成千古恨。
Scene: 180X pt.1
王楚庭承認自家廣/州城論規模論繁榮自然比不上盛.唐長/安城、南.宋臨/安城、明代北/京城——他們家的城還得要把皇帝全家住的地方給塞進去——甚至過年過節燈會廟會也略為遜色。
不過重點還是會陪你逛燈會廟會的人啊,不是嗎?
雖說有所謂規定不允許外國人留在廣/州過冬,可是大家都心知肚明沒有什麼規定是錢不能解決的,更何況收留那洋人的是大少爺,誰敢吭聲?
於是,亞瑟、帕特里西奧連同廣府五兄妹一同去了逛元夕燈會,沿途路上他們也見到好幾個偷偷留下來過冬的外國人在相熟的廣/州商行老板、友人陪同下參加這一年一度的熱鬧盛會。
每逢有什麼皇親國戚生辰、大時大節,民間都能欣賞漂亮的煙火表演。而他們身為王家一份子,更是有特權可以自己親手隨便放——王耀的說法是小心安全還有不要放到火燒民居就行了。
三位孩子自然被禁止燃放煙花,甚至安全系數較高的仙女棒也是姐姐幫他們點燃後才遞給他們,在拿著仙女棒你追我逐時還有很多大人盯著看。
至於三位男士則把幾個裝著火藥的筒子小心翼翼地排開來,順好引線後便走到一旁,讓管家指揮下人上前點燃引線。
嗖——砰!
璀璨悅目的煙花在夜空綻放,在凋謝的同時化作點點星光,猶如雨點一般灑下來。知道大少一家在放煙花而趕來湊熱鬧的家人紛紛喝采,提在手裡的花燈照亮了他們的臉龐。
那邊廂屬於官府的船隻也駛到江面上,點燃船上的煙花慶祝元宵。包括西關大宅三四五少在內的孩子興奮地喊出來,三三兩兩地往前衝想要擠到最前面的位置一睹煙花風采。聰明的王皓景懶得跟其他小伙伴爭奪位置,回頭跑向帕特里西奧討抱,直接升級為優先席。雙胞胎則是擠贏人的兩位,就站在最前面,就連王鬱林也和站在身旁的貼身丫環一同笑語晏晏地欣賞夜空的煙花。
亞瑟當時正拿著一根快燃燒完畢的仙女棒,與大少爺交流著他家鄉篝火夜的由來。在火花將要彈上亞瑟的手指之前,他便鬆了手,讓煙火棒掉到草地上,再伸腳踩了踩確定火花熄滅。這時候王楚庭伸手拍了拍亞瑟手臂要他抬頭望天上,說煙花表演要進入高潮位了。
砰砰砰——!
船上的人一次過點燃數個火藥筒,讓剩下的煙花接二連三地升到半空再燃爆,幾乎將漆黑的夜空照得如白晝一般明亮,沿岸圍觀的老百姓也歡呼連連。
「哇。」縱使是在現場如此吵鬧的環境中,亞瑟依然能聽見身邊的人的驚嘆聲。
他回頭,映入眼簾的是那人被煙花照亮的側臉。大少爺那稍微上揚的鳳眼因為笑開來而少了點凌厲,多了點溫柔。
注意到亞瑟的視線,王楚庭暫且把目光從煙花上移開,笑著詢問他怎麼了。
亞瑟搖頭表示沒什麼,試著忽視臉上傳來熱辣辣的感覺。
不過是,今夕何夕,見此良人。
Scene: 180x pt.2
眾所周知,廣府大少爺、二小姐、三少爺、四少爺和五少爺,再加上忠心耿耿的管家、下人、丫環們,組成了在廣/州城西西關地區的某間大屋的住客。
而住在廣/州城、西關一帶的老百姓也知道,廣府大少爺養著五隻羊。
卻說當年那傳說中的五仙人放下稻穗留下五羊後便騰雲離去。百姓把稻穗撒向大地從此廣/州城五穀豐收、不再受饑荒之苦,那五頭羊——才沒有被廣/州人給宰來吃了——而是被大少領回去,放養在城內的觀.音山上,閒時也會帶回西.關那邊玩樂一番。
玩累了就直接滾草地,順便躺在天然羊毛毯上、懷裡抱著另兩隻小羊小睡片刻,好不寫意,是為人生一大樂事。為此花生組王夏汭曾經表達其羨慕嫉妒恨,沒有養寵物的他只能抱著狀態外的蠢萌弟嚶嚶嚶。
亞瑟造訪西關大宅撲了個空後經二小姐的指引下來到這片草地,在一棵大榕樹下找到據說應該是在唸書給弟弟聽但弟弟們現在已不知所終、自己也小睡起來的王楚庭。
王楚庭上半身都倚靠著同樣酣睡的大羊,書本翻轉覆在他大半張臉上替他擋開了透過樹葉間隙照射下來的陽光,只剩下口鼻露出來方便呼吸換氣;一隻小羊蜷縮在他腹上睡著,嘴裡還叼著大少爺衣服的一小角。另外三隻小羊應該正和失蹤的弟弟們一同行動著。
亞瑟安靜無聲地潛行到大少爺旁邊,躡手躡腳地坐下來。大羊睜開了一邊眼睛,瞧見那頭熟悉的金髮確認來者無害後便又閉上眼睛,亞瑟讚許地摸了摸大羊的頭,這才低頭望著一旁的人。
如果能在不驚醒對方的前提下把臉上的書本給拿下來、讓他看一眼美男春睡圖就好了。
不過似乎沒什麼可能。
倒是。
綠眸的視線落到那兩片恰恰相碰著的嘴唇上。無論是色澤還是形狀無不在吸引他去淺嘗一口,更重要的是那是長在他抱有好感的人的臉上。
於是在鬼使神差下,亞瑟彎下腰,緩緩湊近大少爺的嘴唇。
又堪堪地在離嘴唇才四吋的距離前停下了動作。
趁著別人睡著不備時偷襲可能是一位海盜的行為,卻不是一位英倫紳士應有的行為。
那麼英倫紳士的做法應是怎樣的呢?
亞瑟曲起食指與中指,輕輕在兩指的第二指節上烙下一吻,再把手指移到對方的唇前,輕輕一觸。
在不知不覺間你已經進駐我心間,而我別無他求,
只期望我在你心底裡,亦有一席位的存在。
Scene: 1822 pt.1
他從城外西關趕到之時,舉目所至,火光熊熊。
據剛逃出的官民憶述,是附近有餅店失火,瞬間便波及至此。
他睨了在場的官兵一眼,忍不住嗆他們怎麼不去救火而是逃出來了。
「大少爺,我們只來得及救人救自己,好幾間屋子都燒塌了。」
「連那些夷館都燒了!」
夷館?
那人。
那人昨天才剛到廣/州,定必在夷館休息。
想及此點的王楚庭突然頭腦嗡的一聲,取過旁邊有人剛盛好的水桶往自己身上一淋,又拿起一塊手帕浸過水,覆上口鼻便直衝火場,嚇得跟著他來的大宅下人伸手就要拉。
「等陣呀大少!」
「你地咪跟住黎!」王楚庭頭也不回地踏入火場。
因為在火場範圍大叫大吼只會消耗自己的空氣,王楚庭只能一眼觀七,在幫助那些正逃生的家人或是鬼佬指引正確安全出口的同時也在留意奔走的人群中有沒那熟悉的身影在。
另一邊廂,亞瑟的確還是在火場範圍來著。他正幫忙疏散夷館那邊的家人,尤其是婦孺或行動不便的。
「你們確定是最後兩個下樓的人了吧?」
「嗯嗯,謝謝先生。」女子點頭,抱著小孩快步跟著人群離開。
「先生,我們該走了,此地不宜久留。」一直在亞瑟旁邊的副手適時開口建議,準備護送主子到安全地方。
亞瑟頷首正要應下來,卻見不遠處有個看著熟悉的身影跑過,不由得眼神一晃,腳跟一轉便往那方向走。
「先生!?」副手驚訝地喊了一聲。
「你先帶他們走!」亞瑟回喊了一句,也不理身後的人的呼喊便往方才那身影出現的方向跑,卻又丟了那人的蹤影。
雖說這十三行的街道並不如他老家倫.敦般錯綜複雜,但大火以及各個可能有倒塌危險的建築卻為這條往日經常走的路帶來不少變數。
經常走的路。
這分明是往英/國商館的路啊!他方才不就從那兒走出來的嗎?
——這樣說的話,莫非他是來找他的?
似乎想到什麼的亞瑟心頭一熱,準備要扯開喉嚨呼喊那人的名字之際,那人卻氣吁吁地從前面屬於西/班/牙商館的小巷跑出來。
"Can.ton!"二話不說的,亞瑟及時叫住那個似乎還想繼續跑的人。
聞聲回首的王楚庭臉上有著不知什麼時候蹭上去的汙垢,因為火場高熱的環境熱出來的汗水把他的頭髮打濕粘在頰邊,整個人好不狼狽,卻遮不過他臉上的驚喜。
「亞瑟!謝天謝地!」自大少爺口中衝出的,是他們早些年已經交換了、卻不曾呼喚過的那個名字。
而亞瑟也從沒這麼覺得他的名字有這麼好聽過。
他快步上前,迎上那人的噓寒問暖,看著對方要碰不碰過來似乎是想要檢查自己有沒哪兒受傷的動作,讀懂了對方正在強忍下來的某種情緒。
惟海盜之子從來不會臨陣退縮,更不喜別人如此,況且他胸口那翻滾澎湃的情緒此刻急需要一個宣洩的出口。
亞瑟行動先於思考地擁上了王楚庭。
一如他所料,對方並沒有掙扎,但過了幾秒後還是忍不住抬起手推了推他的肩膀,壞氣氛地說一句我們還是先逃生比較好,惹來亞瑟一聲輕笑。
兩人手牽手地逃離了火場,又在與在火場外憂心忡忡等候著主子出來的僕人副手瞧見前放開彼此,心照不宣地交換了一個眼神,卻止不住嘴角的揚起。
愛情的種子萌芽需要數載,收成卻只需一瞬之間。
Scene: 1822 pt.2
差點被嚇破膽子的大宅下人難得態度強硬地要大少爺立刻、馬上回大宅更換濕了又被烘得半乾的衣服,王楚庭只得和在場的官民交代幾句必須盡快救火救人後便在下人的簇擁下回大宅去。
同行的還有目前落腳點被燒所以要先從詳計議的亞瑟和副手。
被妹妹以壞榜樣為由而瞪了幾眼的王楚庭先回房間去換下衣服,尾隨進房的還有個拿著醫藥箱的下人。亞瑟正想要跟上去的時候被身後的咳聲以及副手的一聲「先生?」給阻止了。
「嗯哼。」亞瑟回頭,迎上王鬱林與兄長如出一轍的似笑非笑的深遠目光。「——先看看有沒哪兒受傷吧。」
亞瑟被看得內心喀噔一聲,慌忙移開視線,乖乖地坐下來被檢查一番。腎上腺素開始減弱效果,亞瑟才感覺到自己身體外露的部分傳來細微的刺痛,應該是因為他在火場裡被高熱給灼到。下人這時遞來一沾水的毛巾,讓他得以把臉直接埋進毛巾裡降溫。
副手先生在之前疏散的時候不小心擦傷手臂,正接受包紮。亞瑟聽見那邊的木門開了又關的聲音,立刻抬頭。
「我去看看他。」亞瑟含糊地說了一句把毛巾交還到下人手上,不管其他人的反應便往大少爺的房間走。
王楚庭的房間是在二廳後的二房。認識了西關大少、造訪大屋百餘年,亞瑟自然知道方向,也不是沒進去過。
「進來。」聽見敲門聲以為是下人去而復返的王楚庭應了聲,還在把上衣的最後一枚鈕扣給扣好。他不以為然地斜了斜眼,卻對上那雙帶笑的綠眸。「……是你啊,你沒受傷吧?」
亞瑟搖搖頭,也問了對方同一問題,得到「無事」的答案後才吁了一口氣。他走到王楚庭面前,試探地拉過對方垂下的兩隻手。王楚庭飛快地看了眼關上的房門,沒有掙開,只是安靜地回望亞瑟。
「呃……那個……」被這帶著吃花生看戲成份的目光一望,亞瑟原來想要說的話在舌尖硬生生地轉了個圈便竄回喉嚨去,唰地滿臉通紅。
王楚庭哈了出聲,算是報了剛才在火場時的仇。
「你——你是故意的吧?!」亞瑟沒好氣地低罵一句,可惜底氣在抬眸瞧見那雙笑得微微瞇起的鳳眼就近在咫尺後也消失不見。他帶著挫敗地嗚了一聲又搔搔頭,覺得直接行動較為實際,索性破罐子破摔地伸手又再次環上大少的肩膀,直接把人給抱進懷裡。仗著身高的優勢,亞瑟還剛好能把嘴唇湊到對方耳畔。
「接、接下來的話我就只說一遍……我……呃……我大概是喜歡你的!我不知道你對我是怎麼想的但你方才沒推開我現在也沒推開我我就當你不討厭我我會繼續說下去——」
「咪咪咪咪,等等等陣,」王楚庭打斷了亞瑟的說話,想了想還是決定先使力推開對方,緊繃著臉。「大概?」
「……」完全沒料到對方會抓住這個重點來質問他,亞瑟由不得汗顏,「呃我……我……I have never had this feeling before, even when she asked to marry me... so I don't know if THIS emotion is called affection.」
呃,他剛剛是不是說了什麼蠢話。亞瑟望向王楚庭,從他嘴角勾起的角度清楚明白自己的確是搞砸了。
「哦?她是誰?」
居然在告白的時候提到第三人,這簡直是失敗之極的表白。
「以前一個……女上司……」
「喔。」王楚庭不置可否地頷首。他抬眸看了眼亞瑟一副後悔莫及恨鐵不成鋼的懊悔表情,嘴角勾起的弧度更大。
傻仔。
他舉起手,按住亞瑟的後頸不讓其逃開,把他的頭壓下來的同時也送上自己的嘴唇。
亞瑟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吻嚇得大腦當機完全作不出反應。慶幸對方也沒直接把舌頭伸進他嘴裡掠奪一番,最多只是在分開之際舔了一把他上下兩片唇,一副純熟的樣子。
王楚庭先是讓手指掃過對方通紅的臉頰,再用手指捏住亞瑟的下巴要他望著自己,挑眉勾起一個瀟灑倜儻的壞笑,一整個是哪家流氓調戲良家少男的樣子。
「所以,仲只係大概?」
亞瑟聽見這個問題才回過神來。王楚庭忍著笑意看著對方的臉從發呆到不可置信到滿臉欣喜——不過依然被捏住下巴所以顯得面容有點喜感滑稽——於是大少爺忍不住讓另一隻手去拍了拍亞瑟的臉。
亞瑟試著想要把臉湊上去,然而捏住他下巴的兩根手指微微使力,硬是箝制住他的動作,看來非要他先回答問題不可。
「——是啦我是喜歡你啦!喜歡!」亞瑟氣急敗壞地喊出來,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是不是喊得太大聲、被大屋裡其他人聽進去。
「算吧啦,實聽到。」總算聽到想聽的答案而撤手的王楚庭放聲大笑,欣然接受亞瑟攬上他的腰和熱吻。
兩人的親吻雖然不致於用上牙齒的啃咬,也不是什麼純情少年少女過家家般溫柔接吻,而是幾近競爭一般要把舌頭擠進對方嘴裡與之交纏,賭誰肺裡的空氣最先用完敗下陣來。
他們在拉扯推搡之間已來到床邊,亞瑟只消往前一推,直接把懷裡的人給推到床上去。
「哇!」王楚庭短促地叫了一聲以表達對自己突然失衡的驚訝,但不防礙他一手攥住亞瑟的前襟讓後者也一同倒在床上,還差點撞到鼻子。「——噗。」
兩人相視而笑,又交換了一個黏乎乎的濕吻。亞瑟動手開始想要解開王楚庭衣服上的花鈕。
「喂喂喂、等等——幹嘛啦。」王楚庭及時按住衣服布料,不讓身上的人如願以償。「現在還是白天。」
「可是——」亞瑟知道自己與對方的胯下分明已經甦醒過來,把臉埋進對方的頸窩裡順便偷偷咬了那兒的肌膚一口,立刻被王楚庭反射性地推了推在作亂的頭。
「——反正你今晚也只能在這兒住了。」他這才補上一句。
亞瑟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這還是一個赤裸裸的邀請來著。
「哼,」亞瑟低笑一聲,又在大少臉上落下碎吻。「——那我今晚要你好看的。」說罷,他才肯坐起來。
「那我拭目以待。」王楚庭依然躺在床上,單手支著頭朝亞瑟拋去一個慵懶的笑容,看在後者眼內分明是誘惑。
結果當天晚上亞瑟的身體第不知多少次被翻過來、對方灼熱的分身又擠進那開始使用過度的後穴入口時不禁回想那慵懶的笑容分明是看著他不知好歹地作死的惡魔笑容。
Scene: 1822 pt.3
亞瑟發現情事上處於下位有一個好處,就是可以事後懶洋洋地趴在床上享受王楚庭大少爺的親手按摩。
「我能問個問題嗎?」亞瑟半瞇著眼睛,被後腰傳來的感覺舒服得嘆出聲來。身後的人嗯了一聲,允了他的提問建議。「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他問的是那名為喜歡的感覺從什麼時候開始萌芽、累積的。
這個問題讓王楚庭不禁停下手上的動作,歪頭思考一番。
「那你呢?」他反問。
「明明是我問你你怎麼反問我了啊……」亞瑟不滿地嚷嚷,卻也開始回想起以往。「我想……應該是在後院的那一晚?」
那晚他把心裡的鬱結悉數傾吐出來,原以為對方只是聽過就算、甚至責難他的一意孤行,沒想到對方會伸手拍拍他的頭,說了句「你不是已經很努力了嗎?」讓他淚腺再次缺堤。
不,不應該是這晚。他也不曾向交情更深的帕特里西奧傾訴,怎麼就會對西關少爺剖開心跡呢?恐怕是在那之前已經認為對方是與別不同的吧。
亞瑟搖搖頭,繼續思考。他翻了個身,伸手摟住王楚庭的腰。
大少的腰很幼,如果去歐/洲一趟想必令那些靠腰封修腰的貴族女性會氣得牙癢癢。然而這看上去瘦勁的腰卻是能夠做到亞瑟求饒,果然人不可以貌相。
王楚庭抬手撫了撫亞瑟的金髮,感受那不同自己、弟妹及家人一樣的粗硬質感。
「果然是……情不知所起吧。」半晌,王楚庭還是放棄思考,文縐縐地拋出一句古文。他順便解釋意思給一頭霧水的亞瑟聽。「啊,我記得第一次在市舶司見面時你一直盯著我看,不會是一見鍾情吧?」
「才不是!」亞瑟矢口否認,「只是第一次看到東方人,感覺很好奇。」
王楚庭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沒打算相信對方的說辭。他打掉在腰間作亂的手,說著肚子餓便下床找東西吃去。
「啊,我做了trifle!吃那個吧!」想起什麼的亞瑟也從床上坐起,下床尋找四散的衣物。
那個詞語打在王楚庭的耳膜上同時也挖開了他腦海的記憶。
「啊,那個啊。」他停下穿上外衣的動作,直直地盯著亞瑟看。
「什麼?」剛穿好褲子的亞瑟隨口應了一聲,也記起什麼來著。「對呢。」
果然是那時吧。
珠.江河畔,大榕樹下,那杯甜品。
咦?
兩人四目相對,看清楚對方眼眸裡寫著的想法後不禁失笑。
「我不敢相信我們浪費了那麼多年的時間在彼此暗戀對方!」亞瑟好笑地表達了他的驚訝,他放下還沒穿上的衣服,先抱上對方順便吃點豆腐再算。「有沒有一百年來著?」
「……媽的,這事絕對不能給阿荊阿閩給知道,他們要恥笑我到下個一百年。」發現自己面子丟大了的王楚庭懊惱地伸手掩臉,卻被亞瑟拉下了手,還親了幾下。
「哼,由他們笑吧,我們還有很多日子。」亞瑟愉快地說道,「什麼時候可以的話,我還要帶你去倫.敦玩。」
「好啊。」
結果最後甜品還是沒吃得成,衣服也沒穿得好,他們又回床上滾床單去。
Scene: 1822 pt.4
「要知道,十.三.行大火導致我們多年以來的努力都付之一炬。」
「我國對大.清的貿易本來已經入超,現在大火一燒,財政狀況更是不理想。」
「鴉.片走私雖然多少有減輕了入超情況,可是這大火根本是把所有部署都歸零。」
「我們必須找出更有效的方法讓情況逆轉,我們必須再見到大.清皇帝。或者英先生如果你有辦法的話,可以見一下那位在北/京城的王先生嗎?」
在北/京城的王先生。大臣指的不是京先生,而是耀先生,華夏王家的大家長。
可這人不是說見就見啊。
「——喂,發乜呆呀?」一把清脆俐落的聲音打斷了亞瑟的空想。金髮綠眸的外國人回過神來,瞧見戀人的臉正帶著關心的樣子盯著他看。
「啊,沒什麼。」亞瑟微微一笑,看著王楚庭捧著上面放著一個茶壺兩個茶杯的托盤坐到他對面,然後便是熟練地拿起茶壺把中/國茶注入茶杯,他把其中一杯推到亞瑟面前。「謝謝你——我只是在想十.三.行的事。」
「哦,放心吧,我已叫他們加快動作,很快就會重建了。」王楚庭回答道。
「不,我擔心的不是重建的問題,而是我家人的錢都燒光光的問題。」亞瑟嘆了一口氣,一副愁眉苦臉,「我在想可能要跟你家大哥聊一聊天,不過我也不知道怎樣才可以見到他。」
王楚庭放下茶杯,盯著亞瑟的臉看了一會後就忍不住笑了出來。
「就這樣而已呀?你只要跟著我去北/京,就能見到他啦。」他輕快地說道。
「咦?真的嗎?!」等等、事情有沒有太簡單了點。
「以往我不常上京的原因就是不太想看到北方兄弟們而已,但要是你需要見到大哥,我馬上帶你去就可。」王楚庭喝光最後一口茶後便站起來,「甚至現在動身也行。」
這次輪到亞瑟失笑,伸手牽過對方的手要他重新坐下來。
「那、還是先等我跟家人說一下,看看他們到底有什麼訴求再去見你大哥吧。」亞瑟這樣回答,然後他話鋒一轉,嘴巴湊到西關少爺的耳邊輕輕吹了一口氣,「比起這個,我眼前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知悉對方何意的王楚庭咯咯輕笑,伸手推開亞瑟。
「光天化日,不知廉恥啊你。」他嘴上雖然這樣罵了一句,還是欣然地把身子俯前,與對方接吻。
Scene: 1830s
「我國對大.清走私鴉片的經濟利潤比起輸入工業製品更有用,擴大對大.清輸入鴉片的數目吧。」
「等等!加大數目的話他就會知道的了!」
「那就讓他或者他們也成為客人一員,就不會阻止我們了。」
男人攤開手,掌心躺著的是一塊與沒什麼特別的植物葉子。
「你——!」綠眸因為詫異而睜大,金髮男人一臉不認同地瞪著對方看。「一定有別的方法!」
「國民對茶葉喜歡得上癮,一如你對遠東那位先生喜歡得上癮一般,能斷嗎?」眼見金髮男人因為被提及到那位時而凍結的表情,他微微一笑,乘勝追擊。「順帶一提的是,要是能趁機發動戰爭我們大英又能勝利的話,直接帶個人回來不好嗎?比方說,你那位?」
他毫無阻礙地拉起對方的手,把那葉子放到其掌心上。
「你知道該怎麼做,英先生。」
*
「我們已經過了正.陽門。」拿著王家令牌就是讓馬車一路順暢地往紫.禁.城駛去。在外面跟著車子走的下人掀起門簾跟坐在裡面的主子說道。
王楚庭頷首表示明白,回頭便見到亞瑟又走神的模樣。他伸腳輕輕踢了踢對方要他回過神來。
「啊、對不起……」亞瑟搔了搔頭,一臉不好意思。「我有點緊張。」
「耀哥又不會吃了你。」王楚庭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比起耀哥,我覺得豫哥那三個才比較麻煩……不過你沒見過他們。」
「Can.ton,」亞瑟執起對方兩隻手,把它們好好端在懷裡,「就算他們不同意我們兩個的事,我也不會放棄。」
王楚庭眨眨眼睛。
「下!?你今趟要見大哥就是想說這事?」他難得後知後覺地喊了出來。
亞瑟微笑頷首,攬過大少的肩膀直接把臉給埋到他頸窩裡,不讓對方瞧見自己眼中一閃而過的痛苦。
胸前馬甲沉甸甸的口袋一路上都在提醒他這次入宮的任務。
亞瑟在對方的茶杯裡落下那一葉,然後訛稱這是英/吉/利國最新的紅茶,請嘗一口。
王耀不虞有詐地頷首,拿起茶杯淺嘗一口,劍眉一挑。
「好茶、好茶。」黑長髮低低地束成馬尾的紅衣青年低嘆道,「此茶有何療效?」
「止痛安神之用。」他回答道。
王耀點點頭,又是抿了一口茶。
「好好對待楚庭那孩子唄。」王耀放下茶杯的時候突然開口,讓亞瑟猛然抬起頭驚訝地看著對方看。
「你——?!」
「我看得出來唄。」
那孩子看著你的眼神,我一眼就知道他陷進去了。
「我猜想你是對他真心真意的吧?」
「當然了!」
「那就莫負他,絕對不能負他。」像他那樣的孩子絕對不好惹。
這外國人今天、甚至一直以來來到這兒到底來幹什麼,他不知道;這外國人對於大清的了解,甚至對他王家的了解到哪個地步,他不清楚;這個柯克蘭到底只是單純覺得楚庭那孩子好看、好相處才與他在一起,還是已然知道他那如烈火般的脾氣性格,他看不透。
王耀手指指腹緩緩撫過茶杯蓋,像是在刻劃瓷器上的圖案似的。最後他又忍不住移開茶杯蓋,拿起杯子再喝了一口茶,
竟然因此沒見到對面落座的金髮青年眼中閃過的陰騺。
Scene: 1838
步伐匆匆的少年不待守在門前的侍衛開口已先發制人地亮出入宮令牌。
「是大哥要見我。」少年一身淡墨色為主色、以金銀絲線繡出底花的華麗馬褂,腰間配了兩塊晶瑩剔透的玉珮,足以看得出其身份非富則貴。能有無分日子時間自由出入宮中的令牌,現今只有兩個姓氏的人,一是愛.新.覺.羅,二是王,也即是他們現在守衛的禁宮裡住的那家人。既然眼前的少年沒有穿著代表皇家的正黃色,亦沒有梳著滿.清的髮辮,他的身份已是呼之欲出了。
侍衛不再多言,恭敬地請他進入那禁宮範圍。
王楚庭沿著熟悉的道路一路走去大哥所在的寢室。打從收到王耀那潦草難辨的書信要他馬上趕來京城起到現在一步一步走近目的地,焦躁不安的心並沒有因此而踏實下來,卻有愈加變深的趨勢。
這宮裡頭太安靜,下人三三兩兩地經過時只是低著頭不作聲,整個宮裡彌漫著抑壓、詭異的氣氛。
他緊皺著眉頭停在一扇緊閉的門前。守在門外的宮女瞧見他的到來,立刻轉身敲了敲門扉,尖聲地告訴裡面的人有訪客。
「耀先生著你進去。」宮女回頭,怯怯地開口。
「謝了。」王楚庭頷首,走進王耀的寢室。
他左顧右盼,都沒見到大哥的身影,直到一聲輕咳從床那邊傳來,他走過去。
「耀……耀哥!」王楚庭打招呼才說了一半,便因為看清楚半臥在床上的人影而驚訝得叫出聲來。他加快腳步來到床邊的椅子上坐好,伸過手扶起掙扎要坐起身的王耀。「……你怎麼病成這樣!?」
王耀幾乎是瘦了一個圈,一向健康的膚色現在變成慘白,連帶嘴唇也是泛白。王耀咬著牙關,用力抓住了對方的手臂。
「鴉.片,」
「什麼?」
「皇帝剛剛下了旨命林大人作欽.差.大臣,到廣/州把所有走私囤積起來的鴉.片都銷毀,」王耀努力提起聲音地說著,一句未竟已經在喘氣。「——我知道英/吉/利的商人都在走私鴉片。我不放心讓林大人一個人負責,你替我留意一下,給我通通銷了它們,一箱一球不留地銷掉他們……」說到最後王耀又開始咳起來,王楚庭慌慌地伸手順著兄長的背脊。
「大哥的病是……?」
「現在上至官府縉紳,下至工商優隸、婦女僧道都在吸食鴉.片煙;千萬白銀、老百姓辛辛苦苦賺回來的錢都到英/吉/利不法商人的口袋裡去。你說我還不病嗎?」王耀止住咳,聲音沙啞地開口。「楚庭,我知道你跟英/吉/利先生一起,我也相信你一早知道那鴉.片煙的大量流入市場。可到了現在這關頭,我不能容許再這樣下去,麻煩你嘗試跟英/吉/利先生反映一下。」
「我明白了,我會跟亞瑟說一下的。」王楚庭點頭答應這件事,然後硬擠出一個笑容。「大哥放心,他一定會想到辦法的。」
「這樣便好。」王耀也頷首表示理解。
一位宮女這時候走到床邊奉茶。
「耀先生,您的茶。」宮女從托盤拿起一杯茶。王楚庭見狀立刻接下茶杯,準備協助兄長喝茶。
「謝謝。」王耀伸手移開茶杯蓋,王楚庭瞥了茶杯的內容物一眼。那是一杯紅茶,茶面飄著一小塊他沒見過的茶葉,而最奇怪的是那茶散發著一種似曾相識的甜膩味道。
「這茶是?」王楚庭挑眉問道。
「這是止痛茶。」王耀回答,「我現在渾身發疼,喝這茶倒能舒緩我的痛楚。」
「居然有這麼神奇的療效?」王楚庭邊說邊把茶杯湊到鼻下一嗅,臉色倏地一變。
是了,他知道那似曾相識的味道是什麼來的了。
「這茶……這茶有毒,是鴉.片毒!」他喊道,在王耀和宮女還沒反應過來以前已經一個撒手,把茶水都潑到地上去。「這味道雖然很淡,可跟人吸食鴉.片煙時燒出來的味道一模一樣……大哥,你喝了多少這茶?」
宮女首先倒抽一口氣,王耀的臉色也變了,臉有難色地回望弟弟。
大哥的病不僅是因為家人的墮落以及國庫日漸空虛所致,是有人知曉王家人不會輕易上當吸食鴉.片,而把鴉.片毒重新包裝成另一樣東西,知道大哥喜愛茶,於是以茶混毒,讓鴉.片毒這些日子來一點一點地紮根在大哥體內。
誰敢對王耀下毒?王楚庭快速掃視了已經雙膝跪在地上不止叩頭的宮女一眼。自家家人一定不可能做出這種找死之事,那下毒的人一定非泛泛之輩,也一定認為王家人都是一班手無縛雞之力的廢物。
王耀低頭叫那宮女快起來別再叩下去撞得頭破血流毀了容顏。王楚庭這時候也抬頭盯著兄長看,他沒看漏對方剛才那臉有難色的表情。
「那茶……那茶是誰給你的?」他忍著顫聲問大哥。
那臉有難色的表情代表了王耀已經想到什麼,但不太想把事實告訴他。
唯一的可能性就在這兒。
撇除愛.新.覺.羅家族、自家人,他是這些年來唯一一個能夠進入禁宮、跟王耀面對面相談的人。
不,不可能是他。不要說出那個名字。拜託。
然而老天爺似乎沒有聽見他的祈求。
「英/吉/利。」王耀回答。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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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文章中提及的一切事物與現實上的國家、地區並無關係。
※以下內容含自家省擬人物出場,不喜者勿入。
※亞瑟渣注意
※王楚庭前期溫馴如羊羊羊羊羊
※前期比較傾向英穗(無肉)或穗英穗、肉是穗英。
※不定期更新/整理/分拆/整合
創作文案: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有位英先生來到遠東,遇上了一位住在廣/州西關的大少爺。
一個相遇,一場大火,造就了一對佳人;一個陰謀,一場戰火,道出了殘酷的事實。
曾幾何時,英先生以為他能偷走少爺的心,
才發現在他背叛他那刻開始,掌中捧著的心已成碎片。
兵戎相見,還是至死不相見?”
【APH三次創作.中/國省擬 - 廣/東省 x Arthur Kirkland】報社系列
Scene: 1793
當他們一行人到達北/京城後才被告知王家人已隨一眾皇親國戚北上,目前正在承.德府的夏宮裡頭。
本來的打算是,使節團在北/京城稍歇一天後第二天便前往承.德府見他們要見的皇帝老子去;亞瑟則留在北/京,在西關大少的帶領下進入禁宮拜訪王家大家長。但既然大家長人也在夏宮避暑去,使節團和英先生又是同路了。他們漏夜抵達夏宮,待到分配好房間、匆匆洗漱後已經筋疲力盡地睡下了,還沒見到任何一個要見的人。
「聖上已知道使節團的到來,會安排明天接見。」服侍的下人昨晚是這樣說的、今早又來提醒確認了午後的見面。
當亞瑟洗澡、更好衣回到大廳的時候便見到已換上一身華服的王楚庭坐在酸枝椅上搧著風喝著茶。
「日安。」王楚庭應了他一聲,一臉好笑地回望正目不轉睛盯著自己看的英先生。「……怎麼了?」
「我沒看過你穿成這樣。」亞瑟指了指王楚庭身上的褐色系常服袍。
「見大哥,自然要穿得好一點。」王楚庭聳聳肩站起身,故作模樣地在亞瑟面前轉了個圈,一副翩翩貴公子的模樣。「欣賞夠了沒有?我們要起行,到了大殿有更多你看。」
亞瑟輕笑出聲,頷首示意王家少爺的帶路。
王楚庭說得一點也沒錯,覲見皇帝的大殿上有更多的看。
先不說高高坐在龍椅上的皇帝那套正黃色、令人眼花繚亂的袞服,默默站在一旁的宮女服飾雖然顏色不算俗艷,也是吸引眾人眼球的一點。不過最吸引亞瑟目光的,是那個站在大殿最前、身上的衣服款式與王楚庭大同小異的黑衣少年。他冷峻的臉上沒半點笑容,上挑的鳳眼投過來的目光銳利非常。亞瑟注意到他並沒有剃頭,看著那張臉時還覺得蠻像王楚庭,似乎是王家人。
「那是——」亞瑟正想開口發問之際才想起他唯一認識的王家少爺並沒有隨他入殿見皇帝。王楚庭剛剛在門外停下來把亞瑟推進去後便與侍衛閒聊,亞瑟只好乖乖閉上嘴巴,聽著翻譯正努力成為雙方溝通的橋樑。
門開了又關,剛進來的人只是冷冷地朝黑衣少年點頭當作打招呼,便拉了拉亞瑟的衣袖示意他跟出來。
「帶你去見大哥。」王楚庭壓低聲音跟亞瑟說了一句,安靜地帶著亞瑟離開莊嚴的大殿,這才徐徐呼了一口氣,換上一個快活的神情。「大哥在湖那邊。」
「……我還以為在殿裡的那個是你大哥。」亞瑟搔搔頭,跟上對方。
王楚庭哈地笑了出來。
「殿裡那個是阿京,北/京。」他簡單地介紹了那個黑衣少年是何許人也。「樣子是長得像大哥啦——但他就是個臉癱。」
回想起來,眼前這個少年以往提到兄長的時候都能看出兄弟關係不差。然而剛剛在殿上的一瞥完全沒有太多交情在內,再者黑衣少年樣貌太年輕,沒可能會是大哥。
兩人一直走著,中途亞瑟會因為讚嘆這夏宮的建築以及園林設計而停下來欣賞一番才繼續前進,直到他們來到水心榭的入口。
左右各四位宮女、侍衛守在通往水心榭的唯一一條道路的入口處,不作阻攔地目送兩人經過他們。
水心榭是以兩個方亭分別一左一右把水榭夾在中間的三個建築物組成,建築物之間建有石橋連接,前後再有兩個牌坊。亞瑟離遠已見到一個紅衣的身影正站在水榭矮欄旁,把手裡的魚糧往水面撒,吸引十多條錦鯉魚浮到水面進食。粗壯的魚尾拍打水面濺起水花,發出了說不定是方圓十里內唯一的打水聲。
「大哥!」待到他們進入聽力範圍之內,王楚庭便迫不及待地向那位紅衣青年打招呼。
被喚作大哥的青年應聲轉頭,玄色眼眸先落到與這兒顯得格格不入的金髮外國人身上——北/京的確跟大哥長得很像,這是亞瑟在短時間裡再次接收到一記銳利瞪視時的感想———再落到弟弟上,這看上去冷酷淡泊的黑髮青年才綻開一個溫暖的笑容,張口喊了一聲弟弟的名字。
「楚庭。」
王楚庭滿臉笑容地迎上去,與大哥寒暄了幾句。亞瑟正好有機會可以打量一下這位與他一樣存在的國家。
相較於弟弟的華服,這國家穿著的衣服顯得有點平凡單薄了。他身上穿著的是下擺比起普通短打長得及膝的紅色寬袖衣裳,下半身是一條普通的黑長褲,長髮只是像弟弟一般往後用一根紅繩束成馬尾垂在頸側。嗯,比起亞瑟想像中的大哥、甚至是國家的形象還真是差得遠。
倒是在這樣的打扮下還隱約能讓亞瑟感覺到對方不是表面那般和善無害,氣場什麼的真不是衣服能掩蓋著。
「——所以,這位是?」上揚的語尾讓亞瑟知道對方的注意力終於回到自己身上。王楚庭急急忙地開口為兄長介紹這外國青年。
「這位是英/吉/利,來自歐.羅.巴。大哥記得佛/朗/機嗎?他們是鄰居。」王楚庭解釋著,「英/吉/利國使節團來拜訪皇帝,我就帶他來見見你。」
大哥挑起一邊眉毛,咀嚼弟弟話語的意思,不忘又打量了兩人數眼。
Scene: 1800
上次所謂的上京見皇帝失敗收場——雖然對於亞瑟來說,在來到遠東二百年後終於能見到這國家存在算是一個成功。
然而他現在還是被困在這陰雨綿綿的倫.敦城裡,聽著國會派來的人代表以及東.印.度公司的人在爭辯。
他捏了捏眉心,收回遠眺的視線,加入對話。
「清前幾年才宣佈為禁藥,不准進口。」
「那就走私啊。」東.印.度公司的人扮了個鬼臉,「我才不信沒有錢不能解決的問題。」
「……」
「等等,我們還要掏錢去解決我們沒錢的問題嗎?」有人突破盲點地問出這個問題。
「我覺得我們能賺回來的。」
「還是讓我先跟他們說一聲吧。」亞瑟開口,然而國會代表只是瞥了他一眼。
「英先生,我不認為再派大使出去會有什麼改善。他們態度高傲,固步自封,根本不把我們大英放在眼內。」他說道,「我們親愛的國民無茶不歡,我們親愛的士兵正在歐/洲大陸對付那班暴徒,我們實在沒有再多的黃金再去買一堆白銀再大量入購清的茶葉了。」
「謝謝你的提醒,但那你也得先讓我跟他說要輸入鴉片這件事。」亞瑟挑了挑眉,冷冷地對國會代表進行反擊。
雖然皇帝下過詔說要禁鴉片,不過在北方的效果甚微,更何況是大老遠的南方。而且鴉片歷朝歷代均為皇室貢品,即使早些年開始流傳到民間、甚至有一些地方小量種植,也只是一堆達官貴人玩樂享用的東西,普通老百姓買不起來抽。
他們存在得太久了,經歷過多少次朝代更迭,對於離離合合已看透,說得難聽一點便是不怎麼管家人的事,其實也不能管。
鴉片?毒品?反正家人又不是沒抽過。
王楚庭比較在意的是走私這件事。
「走私是犯法,你這樣我很難做啊……」他臉有難色地說道。
亞瑟也認同地點點頭。
「這我明白……但你家上司拒絕我們使節之前的要求,我國其他方面又急著要用錢……如果沒錢的話我們就不能再來買茶葉了啊……」他煩躁地搔著頭,把後面一句忍住吞回肚子裡。
然而那沒說出來的話也碰巧在大少的腦海裡飄過。
不能和他見面了。
王楚庭咂了咂舌,終究還是私心戰勝了正義感。
「……我今天什麼都沒聽說到,你之後也別給我看到。」大少爺最終放話。
亞瑟聽見這話後搔頭的動作頓了頓,臉上慢慢浮現出一個感激的笑容。
「謝謝你。」
一失足成千古恨。
Scene: 180X pt.1
王楚庭承認自家廣/州城論規模論繁榮自然比不上盛.唐長/安城、南.宋臨/安城、明代北/京城——他們家的城還得要把皇帝全家住的地方給塞進去——甚至過年過節燈會廟會也略為遜色。
不過重點還是會陪你逛燈會廟會的人啊,不是嗎?
雖說有所謂規定不允許外國人留在廣/州過冬,可是大家都心知肚明沒有什麼規定是錢不能解決的,更何況收留那洋人的是大少爺,誰敢吭聲?
於是,亞瑟、帕特里西奧連同廣府五兄妹一同去了逛元夕燈會,沿途路上他們也見到好幾個偷偷留下來過冬的外國人在相熟的廣/州商行老板、友人陪同下參加這一年一度的熱鬧盛會。
每逢有什麼皇親國戚生辰、大時大節,民間都能欣賞漂亮的煙火表演。而他們身為王家一份子,更是有特權可以自己親手隨便放——王耀的說法是小心安全還有不要放到火燒民居就行了。
三位孩子自然被禁止燃放煙花,甚至安全系數較高的仙女棒也是姐姐幫他們點燃後才遞給他們,在拿著仙女棒你追我逐時還有很多大人盯著看。
至於三位男士則把幾個裝著火藥的筒子小心翼翼地排開來,順好引線後便走到一旁,讓管家指揮下人上前點燃引線。
嗖——砰!
璀璨悅目的煙花在夜空綻放,在凋謝的同時化作點點星光,猶如雨點一般灑下來。知道大少一家在放煙花而趕來湊熱鬧的家人紛紛喝采,提在手裡的花燈照亮了他們的臉龐。
那邊廂屬於官府的船隻也駛到江面上,點燃船上的煙花慶祝元宵。包括西關大宅三四五少在內的孩子興奮地喊出來,三三兩兩地往前衝想要擠到最前面的位置一睹煙花風采。聰明的王皓景懶得跟其他小伙伴爭奪位置,回頭跑向帕特里西奧討抱,直接升級為優先席。雙胞胎則是擠贏人的兩位,就站在最前面,就連王鬱林也和站在身旁的貼身丫環一同笑語晏晏地欣賞夜空的煙花。
亞瑟當時正拿著一根快燃燒完畢的仙女棒,與大少爺交流著他家鄉篝火夜的由來。在火花將要彈上亞瑟的手指之前,他便鬆了手,讓煙火棒掉到草地上,再伸腳踩了踩確定火花熄滅。這時候王楚庭伸手拍了拍亞瑟手臂要他抬頭望天上,說煙花表演要進入高潮位了。
砰砰砰——!
船上的人一次過點燃數個火藥筒,讓剩下的煙花接二連三地升到半空再燃爆,幾乎將漆黑的夜空照得如白晝一般明亮,沿岸圍觀的老百姓也歡呼連連。
「哇。」縱使是在現場如此吵鬧的環境中,亞瑟依然能聽見身邊的人的驚嘆聲。
他回頭,映入眼簾的是那人被煙花照亮的側臉。大少爺那稍微上揚的鳳眼因為笑開來而少了點凌厲,多了點溫柔。
注意到亞瑟的視線,王楚庭暫且把目光從煙花上移開,笑著詢問他怎麼了。
亞瑟搖頭表示沒什麼,試著忽視臉上傳來熱辣辣的感覺。
不過是,今夕何夕,見此良人。
Scene: 180x pt.2
眾所周知,廣府大少爺、二小姐、三少爺、四少爺和五少爺,再加上忠心耿耿的管家、下人、丫環們,組成了在廣/州城西西關地區的某間大屋的住客。
而住在廣/州城、西關一帶的老百姓也知道,廣府大少爺養著五隻羊。
卻說當年那傳說中的五仙人放下稻穗留下五羊後便騰雲離去。百姓把稻穗撒向大地從此廣/州城五穀豐收、不再受饑荒之苦,那五頭羊——才沒有被廣/州人給宰來吃了——而是被大少領回去,放養在城內的觀.音山上,閒時也會帶回西.關那邊玩樂一番。
玩累了就直接滾草地,順便躺在天然羊毛毯上、懷裡抱著另兩隻小羊小睡片刻,好不寫意,是為人生一大樂事。為此花生組王夏汭曾經表達其羨慕嫉妒恨,沒有養寵物的他只能抱著狀態外的蠢萌弟嚶嚶嚶。
亞瑟造訪西關大宅撲了個空後經二小姐的指引下來到這片草地,在一棵大榕樹下找到據說應該是在唸書給弟弟聽但弟弟們現在已不知所終、自己也小睡起來的王楚庭。
王楚庭上半身都倚靠著同樣酣睡的大羊,書本翻轉覆在他大半張臉上替他擋開了透過樹葉間隙照射下來的陽光,只剩下口鼻露出來方便呼吸換氣;一隻小羊蜷縮在他腹上睡著,嘴裡還叼著大少爺衣服的一小角。另外三隻小羊應該正和失蹤的弟弟們一同行動著。
亞瑟安靜無聲地潛行到大少爺旁邊,躡手躡腳地坐下來。大羊睜開了一邊眼睛,瞧見那頭熟悉的金髮確認來者無害後便又閉上眼睛,亞瑟讚許地摸了摸大羊的頭,這才低頭望著一旁的人。
如果能在不驚醒對方的前提下把臉上的書本給拿下來、讓他看一眼美男春睡圖就好了。
不過似乎沒什麼可能。
倒是。
綠眸的視線落到那兩片恰恰相碰著的嘴唇上。無論是色澤還是形狀無不在吸引他去淺嘗一口,更重要的是那是長在他抱有好感的人的臉上。
於是在鬼使神差下,亞瑟彎下腰,緩緩湊近大少爺的嘴唇。
又堪堪地在離嘴唇才四吋的距離前停下了動作。
趁著別人睡著不備時偷襲可能是一位海盜的行為,卻不是一位英倫紳士應有的行為。
那麼英倫紳士的做法應是怎樣的呢?
亞瑟曲起食指與中指,輕輕在兩指的第二指節上烙下一吻,再把手指移到對方的唇前,輕輕一觸。
在不知不覺間你已經進駐我心間,而我別無他求,
只期望我在你心底裡,亦有一席位的存在。
Scene: 1822 pt.1
他從城外西關趕到之時,舉目所至,火光熊熊。
據剛逃出的官民憶述,是附近有餅店失火,瞬間便波及至此。
他睨了在場的官兵一眼,忍不住嗆他們怎麼不去救火而是逃出來了。
「大少爺,我們只來得及救人救自己,好幾間屋子都燒塌了。」
「連那些夷館都燒了!」
夷館?
那人。
那人昨天才剛到廣/州,定必在夷館休息。
想及此點的王楚庭突然頭腦嗡的一聲,取過旁邊有人剛盛好的水桶往自己身上一淋,又拿起一塊手帕浸過水,覆上口鼻便直衝火場,嚇得跟著他來的大宅下人伸手就要拉。
「等陣呀大少!」
「你地咪跟住黎!」王楚庭頭也不回地踏入火場。
因為在火場範圍大叫大吼只會消耗自己的空氣,王楚庭只能一眼觀七,在幫助那些正逃生的家人或是鬼佬指引正確安全出口的同時也在留意奔走的人群中有沒那熟悉的身影在。
另一邊廂,亞瑟的確還是在火場範圍來著。他正幫忙疏散夷館那邊的家人,尤其是婦孺或行動不便的。
「你們確定是最後兩個下樓的人了吧?」
「嗯嗯,謝謝先生。」女子點頭,抱著小孩快步跟著人群離開。
「先生,我們該走了,此地不宜久留。」一直在亞瑟旁邊的副手適時開口建議,準備護送主子到安全地方。
亞瑟頷首正要應下來,卻見不遠處有個看著熟悉的身影跑過,不由得眼神一晃,腳跟一轉便往那方向走。
「先生!?」副手驚訝地喊了一聲。
「你先帶他們走!」亞瑟回喊了一句,也不理身後的人的呼喊便往方才那身影出現的方向跑,卻又丟了那人的蹤影。
雖說這十三行的街道並不如他老家倫.敦般錯綜複雜,但大火以及各個可能有倒塌危險的建築卻為這條往日經常走的路帶來不少變數。
經常走的路。
這分明是往英/國商館的路啊!他方才不就從那兒走出來的嗎?
——這樣說的話,莫非他是來找他的?
似乎想到什麼的亞瑟心頭一熱,準備要扯開喉嚨呼喊那人的名字之際,那人卻氣吁吁地從前面屬於西/班/牙商館的小巷跑出來。
"Can.ton!"二話不說的,亞瑟及時叫住那個似乎還想繼續跑的人。
聞聲回首的王楚庭臉上有著不知什麼時候蹭上去的汙垢,因為火場高熱的環境熱出來的汗水把他的頭髮打濕粘在頰邊,整個人好不狼狽,卻遮不過他臉上的驚喜。
「亞瑟!謝天謝地!」自大少爺口中衝出的,是他們早些年已經交換了、卻不曾呼喚過的那個名字。
而亞瑟也從沒這麼覺得他的名字有這麼好聽過。
他快步上前,迎上那人的噓寒問暖,看著對方要碰不碰過來似乎是想要檢查自己有沒哪兒受傷的動作,讀懂了對方正在強忍下來的某種情緒。
惟海盜之子從來不會臨陣退縮,更不喜別人如此,況且他胸口那翻滾澎湃的情緒此刻急需要一個宣洩的出口。
亞瑟行動先於思考地擁上了王楚庭。
一如他所料,對方並沒有掙扎,但過了幾秒後還是忍不住抬起手推了推他的肩膀,壞氣氛地說一句我們還是先逃生比較好,惹來亞瑟一聲輕笑。
兩人手牽手地逃離了火場,又在與在火場外憂心忡忡等候著主子出來的僕人副手瞧見前放開彼此,心照不宣地交換了一個眼神,卻止不住嘴角的揚起。
愛情的種子萌芽需要數載,收成卻只需一瞬之間。
Scene: 1822 pt.2
差點被嚇破膽子的大宅下人難得態度強硬地要大少爺立刻、馬上回大宅更換濕了又被烘得半乾的衣服,王楚庭只得和在場的官民交代幾句必須盡快救火救人後便在下人的簇擁下回大宅去。
同行的還有目前落腳點被燒所以要先從詳計議的亞瑟和副手。
被妹妹以壞榜樣為由而瞪了幾眼的王楚庭先回房間去換下衣服,尾隨進房的還有個拿著醫藥箱的下人。亞瑟正想要跟上去的時候被身後的咳聲以及副手的一聲「先生?」給阻止了。
「嗯哼。」亞瑟回頭,迎上王鬱林與兄長如出一轍的似笑非笑的深遠目光。「——先看看有沒哪兒受傷吧。」
亞瑟被看得內心喀噔一聲,慌忙移開視線,乖乖地坐下來被檢查一番。腎上腺素開始減弱效果,亞瑟才感覺到自己身體外露的部分傳來細微的刺痛,應該是因為他在火場裡被高熱給灼到。下人這時遞來一沾水的毛巾,讓他得以把臉直接埋進毛巾裡降溫。
副手先生在之前疏散的時候不小心擦傷手臂,正接受包紮。亞瑟聽見那邊的木門開了又關的聲音,立刻抬頭。
「我去看看他。」亞瑟含糊地說了一句把毛巾交還到下人手上,不管其他人的反應便往大少爺的房間走。
王楚庭的房間是在二廳後的二房。認識了西關大少、造訪大屋百餘年,亞瑟自然知道方向,也不是沒進去過。
「進來。」聽見敲門聲以為是下人去而復返的王楚庭應了聲,還在把上衣的最後一枚鈕扣給扣好。他不以為然地斜了斜眼,卻對上那雙帶笑的綠眸。「……是你啊,你沒受傷吧?」
亞瑟搖搖頭,也問了對方同一問題,得到「無事」的答案後才吁了一口氣。他走到王楚庭面前,試探地拉過對方垂下的兩隻手。王楚庭飛快地看了眼關上的房門,沒有掙開,只是安靜地回望亞瑟。
「呃……那個……」被這帶著吃花生看戲成份的目光一望,亞瑟原來想要說的話在舌尖硬生生地轉了個圈便竄回喉嚨去,唰地滿臉通紅。
王楚庭哈了出聲,算是報了剛才在火場時的仇。
「你——你是故意的吧?!」亞瑟沒好氣地低罵一句,可惜底氣在抬眸瞧見那雙笑得微微瞇起的鳳眼就近在咫尺後也消失不見。他帶著挫敗地嗚了一聲又搔搔頭,覺得直接行動較為實際,索性破罐子破摔地伸手又再次環上大少的肩膀,直接把人給抱進懷裡。仗著身高的優勢,亞瑟還剛好能把嘴唇湊到對方耳畔。
「接、接下來的話我就只說一遍……我……呃……我大概是喜歡你的!我不知道你對我是怎麼想的但你方才沒推開我現在也沒推開我我就當你不討厭我我會繼續說下去——」
「咪咪咪咪,等等等陣,」王楚庭打斷了亞瑟的說話,想了想還是決定先使力推開對方,緊繃著臉。「大概?」
「……」完全沒料到對方會抓住這個重點來質問他,亞瑟由不得汗顏,「呃我……我……I have never had this feeling before, even when she asked to marry me... so I don't know if THIS emotion is called affection.」
呃,他剛剛是不是說了什麼蠢話。亞瑟望向王楚庭,從他嘴角勾起的角度清楚明白自己的確是搞砸了。
「哦?她是誰?」
居然在告白的時候提到第三人,這簡直是失敗之極的表白。
「以前一個……女上司……」
「喔。」王楚庭不置可否地頷首。他抬眸看了眼亞瑟一副後悔莫及恨鐵不成鋼的懊悔表情,嘴角勾起的弧度更大。
傻仔。
他舉起手,按住亞瑟的後頸不讓其逃開,把他的頭壓下來的同時也送上自己的嘴唇。
亞瑟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吻嚇得大腦當機完全作不出反應。慶幸對方也沒直接把舌頭伸進他嘴裡掠奪一番,最多只是在分開之際舔了一把他上下兩片唇,一副純熟的樣子。
王楚庭先是讓手指掃過對方通紅的臉頰,再用手指捏住亞瑟的下巴要他望著自己,挑眉勾起一個瀟灑倜儻的壞笑,一整個是哪家流氓調戲良家少男的樣子。
「所以,仲只係大概?」
亞瑟聽見這個問題才回過神來。王楚庭忍著笑意看著對方的臉從發呆到不可置信到滿臉欣喜——不過依然被捏住下巴所以顯得面容有點喜感滑稽——於是大少爺忍不住讓另一隻手去拍了拍亞瑟的臉。
亞瑟試著想要把臉湊上去,然而捏住他下巴的兩根手指微微使力,硬是箝制住他的動作,看來非要他先回答問題不可。
「——是啦我是喜歡你啦!喜歡!」亞瑟氣急敗壞地喊出來,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是不是喊得太大聲、被大屋裡其他人聽進去。
「算吧啦,實聽到。」總算聽到想聽的答案而撤手的王楚庭放聲大笑,欣然接受亞瑟攬上他的腰和熱吻。
兩人的親吻雖然不致於用上牙齒的啃咬,也不是什麼純情少年少女過家家般溫柔接吻,而是幾近競爭一般要把舌頭擠進對方嘴裡與之交纏,賭誰肺裡的空氣最先用完敗下陣來。
他們在拉扯推搡之間已來到床邊,亞瑟只消往前一推,直接把懷裡的人給推到床上去。
「哇!」王楚庭短促地叫了一聲以表達對自己突然失衡的驚訝,但不防礙他一手攥住亞瑟的前襟讓後者也一同倒在床上,還差點撞到鼻子。「——噗。」
兩人相視而笑,又交換了一個黏乎乎的濕吻。亞瑟動手開始想要解開王楚庭衣服上的花鈕。
「喂喂喂、等等——幹嘛啦。」王楚庭及時按住衣服布料,不讓身上的人如願以償。「現在還是白天。」
「可是——」亞瑟知道自己與對方的胯下分明已經甦醒過來,把臉埋進對方的頸窩裡順便偷偷咬了那兒的肌膚一口,立刻被王楚庭反射性地推了推在作亂的頭。
「——反正你今晚也只能在這兒住了。」他這才補上一句。
亞瑟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這還是一個赤裸裸的邀請來著。
「哼,」亞瑟低笑一聲,又在大少臉上落下碎吻。「——那我今晚要你好看的。」說罷,他才肯坐起來。
「那我拭目以待。」王楚庭依然躺在床上,單手支著頭朝亞瑟拋去一個慵懶的笑容,看在後者眼內分明是誘惑。
結果當天晚上亞瑟的身體第不知多少次被翻過來、對方灼熱的分身又擠進那開始使用過度的後穴入口時不禁回想那慵懶的笑容分明是看著他不知好歹地作死的惡魔笑容。
Scene: 1822 pt.3
亞瑟發現情事上處於下位有一個好處,就是可以事後懶洋洋地趴在床上享受王楚庭大少爺的親手按摩。
「我能問個問題嗎?」亞瑟半瞇著眼睛,被後腰傳來的感覺舒服得嘆出聲來。身後的人嗯了一聲,允了他的提問建議。「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他問的是那名為喜歡的感覺從什麼時候開始萌芽、累積的。
這個問題讓王楚庭不禁停下手上的動作,歪頭思考一番。
「那你呢?」他反問。
「明明是我問你你怎麼反問我了啊……」亞瑟不滿地嚷嚷,卻也開始回想起以往。「我想……應該是在後院的那一晚?」
那晚他把心裡的鬱結悉數傾吐出來,原以為對方只是聽過就算、甚至責難他的一意孤行,沒想到對方會伸手拍拍他的頭,說了句「你不是已經很努力了嗎?」讓他淚腺再次缺堤。
不,不應該是這晚。他也不曾向交情更深的帕特里西奧傾訴,怎麼就會對西關少爺剖開心跡呢?恐怕是在那之前已經認為對方是與別不同的吧。
亞瑟搖搖頭,繼續思考。他翻了個身,伸手摟住王楚庭的腰。
大少的腰很幼,如果去歐/洲一趟想必令那些靠腰封修腰的貴族女性會氣得牙癢癢。然而這看上去瘦勁的腰卻是能夠做到亞瑟求饒,果然人不可以貌相。
王楚庭抬手撫了撫亞瑟的金髮,感受那不同自己、弟妹及家人一樣的粗硬質感。
「果然是……情不知所起吧。」半晌,王楚庭還是放棄思考,文縐縐地拋出一句古文。他順便解釋意思給一頭霧水的亞瑟聽。「啊,我記得第一次在市舶司見面時你一直盯著我看,不會是一見鍾情吧?」
「才不是!」亞瑟矢口否認,「只是第一次看到東方人,感覺很好奇。」
王楚庭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沒打算相信對方的說辭。他打掉在腰間作亂的手,說著肚子餓便下床找東西吃去。
「啊,我做了trifle!吃那個吧!」想起什麼的亞瑟也從床上坐起,下床尋找四散的衣物。
那個詞語打在王楚庭的耳膜上同時也挖開了他腦海的記憶。
「啊,那個啊。」他停下穿上外衣的動作,直直地盯著亞瑟看。
「什麼?」剛穿好褲子的亞瑟隨口應了一聲,也記起什麼來著。「對呢。」
果然是那時吧。
珠.江河畔,大榕樹下,那杯甜品。
咦?
兩人四目相對,看清楚對方眼眸裡寫著的想法後不禁失笑。
「我不敢相信我們浪費了那麼多年的時間在彼此暗戀對方!」亞瑟好笑地表達了他的驚訝,他放下還沒穿上的衣服,先抱上對方順便吃點豆腐再算。「有沒有一百年來著?」
「……媽的,這事絕對不能給阿荊阿閩給知道,他們要恥笑我到下個一百年。」發現自己面子丟大了的王楚庭懊惱地伸手掩臉,卻被亞瑟拉下了手,還親了幾下。
「哼,由他們笑吧,我們還有很多日子。」亞瑟愉快地說道,「什麼時候可以的話,我還要帶你去倫.敦玩。」
「好啊。」
結果最後甜品還是沒吃得成,衣服也沒穿得好,他們又回床上滾床單去。
Scene: 1822 pt.4
「要知道,十.三.行大火導致我們多年以來的努力都付之一炬。」
「我國對大.清的貿易本來已經入超,現在大火一燒,財政狀況更是不理想。」
「鴉.片走私雖然多少有減輕了入超情況,可是這大火根本是把所有部署都歸零。」
「我們必須找出更有效的方法讓情況逆轉,我們必須再見到大.清皇帝。或者英先生如果你有辦法的話,可以見一下那位在北/京城的王先生嗎?」
在北/京城的王先生。大臣指的不是京先生,而是耀先生,華夏王家的大家長。
可這人不是說見就見啊。
「——喂,發乜呆呀?」一把清脆俐落的聲音打斷了亞瑟的空想。金髮綠眸的外國人回過神來,瞧見戀人的臉正帶著關心的樣子盯著他看。
「啊,沒什麼。」亞瑟微微一笑,看著王楚庭捧著上面放著一個茶壺兩個茶杯的托盤坐到他對面,然後便是熟練地拿起茶壺把中/國茶注入茶杯,他把其中一杯推到亞瑟面前。「謝謝你——我只是在想十.三.行的事。」
「哦,放心吧,我已叫他們加快動作,很快就會重建了。」王楚庭回答道。
「不,我擔心的不是重建的問題,而是我家人的錢都燒光光的問題。」亞瑟嘆了一口氣,一副愁眉苦臉,「我在想可能要跟你家大哥聊一聊天,不過我也不知道怎樣才可以見到他。」
王楚庭放下茶杯,盯著亞瑟的臉看了一會後就忍不住笑了出來。
「就這樣而已呀?你只要跟著我去北/京,就能見到他啦。」他輕快地說道。
「咦?真的嗎?!」等等、事情有沒有太簡單了點。
「以往我不常上京的原因就是不太想看到北方兄弟們而已,但要是你需要見到大哥,我馬上帶你去就可。」王楚庭喝光最後一口茶後便站起來,「甚至現在動身也行。」
這次輪到亞瑟失笑,伸手牽過對方的手要他重新坐下來。
「那、還是先等我跟家人說一下,看看他們到底有什麼訴求再去見你大哥吧。」亞瑟這樣回答,然後他話鋒一轉,嘴巴湊到西關少爺的耳邊輕輕吹了一口氣,「比起這個,我眼前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知悉對方何意的王楚庭咯咯輕笑,伸手推開亞瑟。
「光天化日,不知廉恥啊你。」他嘴上雖然這樣罵了一句,還是欣然地把身子俯前,與對方接吻。
Scene: 1830s
「我國對大.清走私鴉片的經濟利潤比起輸入工業製品更有用,擴大對大.清輸入鴉片的數目吧。」
「等等!加大數目的話他就會知道的了!」
「那就讓他或者他們也成為客人一員,就不會阻止我們了。」
男人攤開手,掌心躺著的是一塊與沒什麼特別的植物葉子。
「你——!」綠眸因為詫異而睜大,金髮男人一臉不認同地瞪著對方看。「一定有別的方法!」
「國民對茶葉喜歡得上癮,一如你對遠東那位先生喜歡得上癮一般,能斷嗎?」眼見金髮男人因為被提及到那位時而凍結的表情,他微微一笑,乘勝追擊。「順帶一提的是,要是能趁機發動戰爭我們大英又能勝利的話,直接帶個人回來不好嗎?比方說,你那位?」
他毫無阻礙地拉起對方的手,把那葉子放到其掌心上。
「你知道該怎麼做,英先生。」
*
「我們已經過了正.陽門。」拿著王家令牌就是讓馬車一路順暢地往紫.禁.城駛去。在外面跟著車子走的下人掀起門簾跟坐在裡面的主子說道。
王楚庭頷首表示明白,回頭便見到亞瑟又走神的模樣。他伸腳輕輕踢了踢對方要他回過神來。
「啊、對不起……」亞瑟搔了搔頭,一臉不好意思。「我有點緊張。」
「耀哥又不會吃了你。」王楚庭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比起耀哥,我覺得豫哥那三個才比較麻煩……不過你沒見過他們。」
「Can.ton,」亞瑟執起對方兩隻手,把它們好好端在懷裡,「就算他們不同意我們兩個的事,我也不會放棄。」
王楚庭眨眨眼睛。
「下!?你今趟要見大哥就是想說這事?」他難得後知後覺地喊了出來。
亞瑟微笑頷首,攬過大少的肩膀直接把臉給埋到他頸窩裡,不讓對方瞧見自己眼中一閃而過的痛苦。
胸前馬甲沉甸甸的口袋一路上都在提醒他這次入宮的任務。
亞瑟在對方的茶杯裡落下那一葉,然後訛稱這是英/吉/利國最新的紅茶,請嘗一口。
王耀不虞有詐地頷首,拿起茶杯淺嘗一口,劍眉一挑。
「好茶、好茶。」黑長髮低低地束成馬尾的紅衣青年低嘆道,「此茶有何療效?」
「止痛安神之用。」他回答道。
王耀點點頭,又是抿了一口茶。
「好好對待楚庭那孩子唄。」王耀放下茶杯的時候突然開口,讓亞瑟猛然抬起頭驚訝地看著對方看。
「你——?!」
「我看得出來唄。」
那孩子看著你的眼神,我一眼就知道他陷進去了。
「我猜想你是對他真心真意的吧?」
「當然了!」
「那就莫負他,絕對不能負他。」像他那樣的孩子絕對不好惹。
這外國人今天、甚至一直以來來到這兒到底來幹什麼,他不知道;這外國人對於大清的了解,甚至對他王家的了解到哪個地步,他不清楚;這個柯克蘭到底只是單純覺得楚庭那孩子好看、好相處才與他在一起,還是已然知道他那如烈火般的脾氣性格,他看不透。
王耀手指指腹緩緩撫過茶杯蓋,像是在刻劃瓷器上的圖案似的。最後他又忍不住移開茶杯蓋,拿起杯子再喝了一口茶,
竟然因此沒見到對面落座的金髮青年眼中閃過的陰騺。
Scene: 1838
步伐匆匆的少年不待守在門前的侍衛開口已先發制人地亮出入宮令牌。
「是大哥要見我。」少年一身淡墨色為主色、以金銀絲線繡出底花的華麗馬褂,腰間配了兩塊晶瑩剔透的玉珮,足以看得出其身份非富則貴。能有無分日子時間自由出入宮中的令牌,現今只有兩個姓氏的人,一是愛.新.覺.羅,二是王,也即是他們現在守衛的禁宮裡住的那家人。既然眼前的少年沒有穿著代表皇家的正黃色,亦沒有梳著滿.清的髮辮,他的身份已是呼之欲出了。
侍衛不再多言,恭敬地請他進入那禁宮範圍。
王楚庭沿著熟悉的道路一路走去大哥所在的寢室。打從收到王耀那潦草難辨的書信要他馬上趕來京城起到現在一步一步走近目的地,焦躁不安的心並沒有因此而踏實下來,卻有愈加變深的趨勢。
這宮裡頭太安靜,下人三三兩兩地經過時只是低著頭不作聲,整個宮裡彌漫著抑壓、詭異的氣氛。
他緊皺著眉頭停在一扇緊閉的門前。守在門外的宮女瞧見他的到來,立刻轉身敲了敲門扉,尖聲地告訴裡面的人有訪客。
「耀先生著你進去。」宮女回頭,怯怯地開口。
「謝了。」王楚庭頷首,走進王耀的寢室。
他左顧右盼,都沒見到大哥的身影,直到一聲輕咳從床那邊傳來,他走過去。
「耀……耀哥!」王楚庭打招呼才說了一半,便因為看清楚半臥在床上的人影而驚訝得叫出聲來。他加快腳步來到床邊的椅子上坐好,伸過手扶起掙扎要坐起身的王耀。「……你怎麼病成這樣!?」
王耀幾乎是瘦了一個圈,一向健康的膚色現在變成慘白,連帶嘴唇也是泛白。王耀咬著牙關,用力抓住了對方的手臂。
「鴉.片,」
「什麼?」
「皇帝剛剛下了旨命林大人作欽.差.大臣,到廣/州把所有走私囤積起來的鴉.片都銷毀,」王耀努力提起聲音地說著,一句未竟已經在喘氣。「——我知道英/吉/利的商人都在走私鴉片。我不放心讓林大人一個人負責,你替我留意一下,給我通通銷了它們,一箱一球不留地銷掉他們……」說到最後王耀又開始咳起來,王楚庭慌慌地伸手順著兄長的背脊。
「大哥的病是……?」
「現在上至官府縉紳,下至工商優隸、婦女僧道都在吸食鴉.片煙;千萬白銀、老百姓辛辛苦苦賺回來的錢都到英/吉/利不法商人的口袋裡去。你說我還不病嗎?」王耀止住咳,聲音沙啞地開口。「楚庭,我知道你跟英/吉/利先生一起,我也相信你一早知道那鴉.片煙的大量流入市場。可到了現在這關頭,我不能容許再這樣下去,麻煩你嘗試跟英/吉/利先生反映一下。」
「我明白了,我會跟亞瑟說一下的。」王楚庭點頭答應這件事,然後硬擠出一個笑容。「大哥放心,他一定會想到辦法的。」
「這樣便好。」王耀也頷首表示理解。
一位宮女這時候走到床邊奉茶。
「耀先生,您的茶。」宮女從托盤拿起一杯茶。王楚庭見狀立刻接下茶杯,準備協助兄長喝茶。
「謝謝。」王耀伸手移開茶杯蓋,王楚庭瞥了茶杯的內容物一眼。那是一杯紅茶,茶面飄著一小塊他沒見過的茶葉,而最奇怪的是那茶散發著一種似曾相識的甜膩味道。
「這茶是?」王楚庭挑眉問道。
「這是止痛茶。」王耀回答,「我現在渾身發疼,喝這茶倒能舒緩我的痛楚。」
「居然有這麼神奇的療效?」王楚庭邊說邊把茶杯湊到鼻下一嗅,臉色倏地一變。
是了,他知道那似曾相識的味道是什麼來的了。
「這茶……這茶有毒,是鴉.片毒!」他喊道,在王耀和宮女還沒反應過來以前已經一個撒手,把茶水都潑到地上去。「這味道雖然很淡,可跟人吸食鴉.片煙時燒出來的味道一模一樣……大哥,你喝了多少這茶?」
宮女首先倒抽一口氣,王耀的臉色也變了,臉有難色地回望弟弟。
大哥的病不僅是因為家人的墮落以及國庫日漸空虛所致,是有人知曉王家人不會輕易上當吸食鴉.片,而把鴉.片毒重新包裝成另一樣東西,知道大哥喜愛茶,於是以茶混毒,讓鴉.片毒這些日子來一點一點地紮根在大哥體內。
誰敢對王耀下毒?王楚庭快速掃視了已經雙膝跪在地上不止叩頭的宮女一眼。自家家人一定不可能做出這種找死之事,那下毒的人一定非泛泛之輩,也一定認為王家人都是一班手無縛雞之力的廢物。
王耀低頭叫那宮女快起來別再叩下去撞得頭破血流毀了容顏。王楚庭這時候也抬頭盯著兄長看,他沒看漏對方剛才那臉有難色的表情。
「那茶……那茶是誰給你的?」他忍著顫聲問大哥。
那臉有難色的表情代表了王耀已經想到什麼,但不太想把事實告訴他。
唯一的可能性就在這兒。
撇除愛.新.覺.羅家族、自家人,他是這些年來唯一一個能夠進入禁宮、跟王耀面對面相談的人。
不,不可能是他。不要說出那個名字。拜託。
然而老天爺似乎沒有聽見他的祈求。
「英/吉/利。」王耀回答。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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