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英穗報社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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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文章中提及的一切事物與現實上的國家、地區並無關係。
※以下內容含自家省擬人物出場,不喜者勿入。
※亞瑟渣注意
※王楚庭前期溫馴如羊羊羊羊羊
※前期比較傾向英穗(無肉)或穗英穗、肉是穗英。
※很多髒話(。
※不定期更新/整理/分拆/整合
帕特里西奧=葡/萄/牙(取自諾)
創作文案: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有位英先生來到遠東,遇上了一位住在廣/州西關的大少爺。
一個相遇,一場大火,造就了一對佳人;一個陰謀,一場戰火,道出了殘酷的事實。
曾幾何時,英先生以為他能偷走少爺的心,
才發現在他背叛他那刻開始,掌中捧著的心已成碎片。
兵戎相見,還是至死不相見?”
【APH三次創作.中/國省擬 - 廣/東省 x Arthur Kirkland】報社系列
Scene: 1754
親愛的廣/東:
遺憾地告知你我在家鄉那邊的工作又將要繁忙起來。法蘭西斯不肯讓我接走那孩子,恐怕一場戰爭已在所難免。再者基爾伯特和羅德里希的關係亦加劇惡化。作為基爾的盟友,要是基爾伯特有求於我我必定盡我所能去幫助他。但願戰爭不會長久,我亦能早日再來廣/州與你見面。
英/吉/利
拜啟者
展信佳。惠書敬悉。
善自保重,至所盼禱。
日後再訪西關定必盛情款待。
穗
Scene: 1757
親愛的廣/東:
儘管在北美的戰場表現未能如意,但今天我們收到一個極為鼓舞的消息:我們於榜/葛/剌普.拉.西地區的戰役擊退了法蘭西斯,大獲全勝。願勝利女神繼續站在我們這邊。
你們最近可好?謝謝你上次捎來的茶葉,幫了我一大忙。若果上次託帕特里西奧帶給你們的書本都看完了,請告知我,我再物色一些有趣的讀本給你們。
英/吉/利
拜啟者
展信佳,見字如面。
欣聞喜報,誠表賀意。
家中一切安好,尚餘書籍數卷未閱,多勞費心。
茲奉上茶葉兩包,尚望笑納為幸。
穗
王楚庭擱下毛筆,等到紙上墨水已乾後才小心翼翼地對摺,再放進信封裡。
他帶著信函離開書房,循著聲音找到二廳,帕特里西奧捧著一本讀物,一字一詞地唸出教導他家大弟葡語。
「哥哥。」坐在外籍青年旁邊的王皓景分神地跟兄長打了聲招呼。
「噢,寫完了?」帕特里西奧放下書本,自然沒看漏對方手上拿著的信封。王楚庭點點頭,直接把信封交到他手上。
「麻煩你了。」
帕特里西奧接過信後聳聳肩,嘴上還是忍不住調侃一句。
「我說你們兩個什麼時候才不再要我當信差。」
「哦?你不是很閒嘛。」王楚庭挑眉,手越過弟弟的頭頂開始在桌上的果盤裡挑著桃。
「我也很忙的好嗎!之前家裡大地震搞得我焦頭爛額你都不問候我一聲嚶嚶嚶。」帕特里西奧開始聲淚俱下地抗議。
「哦,所以你還好嗎?」王楚庭知道這傢伙是在鬧哪齣,也就遂他意問了一句。
「……」
一直聽著兄長和帕特里西奧唇槍舌劍的王皓景終於忍不住大笑出聲。
「——過分,明明是我跟你先認識!」帕特里西奧力挽狂瀾試著拿回一點尊嚴。
「說的也是呢,而且你還跟我打過呢。」王楚庭微笑道。
「你當我沒說話。」帕特里西奧徹底被打趴。
王楚庭拿起挑中的桃子在手裡掂了掂,愉快地轉身離開二廳找水去洗水果吃去。
王皓景用手肘撞了撞帕特里西奧的肋下。
「繼續。」
「嗯……」帕特里西奧緩緩拿起書本,「……戀愛嗎?是戀愛吧。」
Scene: 1759
《防.夷.五事》。
王鬱林不知哪弄來一張防.夷.五.事的公告,把它平展開在書桌上。
「我們且看一下葡/萄/牙和英/吉/利犯了多少條。」王鬱林起了興致,指著第一條事項唸了出來。「豈止過冬,做冬也來了吧?」
「嘖,可在澳/門過冬,不是便宜了葡/萄/牙嗎!」
「第二條禁止外國人僱用中/國人探聽傳遞信息……完蛋了,車夫死定了。」
王楚庭放聲大笑,唸出第三條。
「第三條外國人必須住在指定的行商商館裡,並且有人監察你的行動。」大少爺挑了挑眉,「看那些人聽這五事還是聽我的。」
「第四條是中/國人不得向外商借錢或受僱!車夫又要死一遍了。」王鬱林嘆道,「第五條是派兵駐守商船,嗯,跟我們無關。」
「無聊。」王楚庭聳了聳肩,完全不把這堆規條放進眼內。「這些破東西來十條也沒關係。」
山高皇帝遠的,難不成你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在盯防嗎?再者要防夷也不是這時候才去防吧。
什麼時候英/吉/利和葡/萄/牙來了,把這當笑話告訴他們也好。
Scene: 1760
我們取得了魁/北/克城。
我們取得了滿/地/可。
我們取得了新/法/蘭/西。
我們贏了。
Scene: 1763
男孩歡呼,撒腿就往前跑,伸手牢牢抱緊那與他樣貌如出一轍的孩子。
「你來啦馬修!」阿爾弗雷德又驚又喜地抱著馬修轉圈,後者不夠力度推開兄弟只能被動地轉來轉去,一副異常困惑的樣子。「——不愧是No.1哥哥!謝謝你,亞瑟哥哥!」
亞瑟只是報以弟弟一個微笑,望著那兩兄弟手牽手衝入屋子裡。
果然,家裡是多點人好啊。
至少在雙胞胎打爛了起碼一打的瓷器前,他是這樣覺得的。
Scene: 1764
又是一別十年。
不過今次比起要多謝茶葉供應,更迫切的需要是要來請教西關大少如何照顧兩個混世魔王。
嚴格來說馬修並不是個魔王,相反,他是個乖巧安靜的孩子,有時甚至安靜得失去存在感。許是他太好說話的緣故,阿爾弗雷德說要幹什麼他也不會反對,於是就一起跑樓梯一起摔花瓶一起滾泥巴,要嘛就結伴一同到他跟前認錯,要嘛就一塊兒逃跑到入黑後才肯回來。
「入黑後才肯回來這事很容易解決啊。」王楚庭放下茶杯,勾起一個雲淡風輕的笑容讓旁邊原本只是在看書的香/港不由得打了個冷顫。「不在吃飯時候出現在餐桌前就沒飯吃,讓他們餓一晚看看以後還敢不敢。」
順便跪一晚神樓。
神樓是什麼地方?晚上只剩幾枝紅燭在黑夜中搖曳,照著佛像無悲無喜的臉龐的詭異地方。
「不,這會把孩子嚇出病來。」亞瑟否定了這個辦法。
「孩子就是嚇大的。」王楚庭聳聳肩,「不然就是打大的。」
話音未落,後方傳來孩童驚呼伴隨著有什麼重物掉在地上的碎裂聲音。
「……」王楚庭嘆了一口氣,卻突然想起什麼的變了變臉色,站起來迅速跑走。
不明所以的亞瑟也匆匆地跟上大少爺的腳步,來到廚房案發現場。
廚房向來都是西關兄妹嚴禁三位弟弟進入的地方。然而那兩位綠衣的小孩如今就站在廚房範圍內,聞聲趕來的下人比起大少爺早那麼一點點到,又驚又恐地檢查著兩位小少爺有否被燙傷,一面偷偷地打量大少爺的臉色。
他們自然是應該要驚恐的,因為放任小少爺進廚房還打翻了本該在灶頭上煲了一小時的老火湯是他們的失職,大少爺完全有理由把他們趕出去。
瓦鍋被摔得粉碎,湯料散落地上,湯水則流淌一地,有些已經被地板吸收了。
王楚庭捏了捏眉心,先是示意下人執拾好廚房,然後一手拎起一個弟弟的後衣領,像揪小雞一般把他們揪回廳子去。甫一進廳一放手,王皓景和王逸誠已經先後噗通地跪在地上。那邊廂的王逸琛則闔上書本,跑到書偏逃之夭夭。王楚庭不知從哪變出一根藤條,居高臨下地盯著兩個弟弟的髮旋看。
「說吧,誰幹的。」
一開始沒人敢開口。直到兄長第一下藤條落在茶几上,王逸誠哆哆嗦嗦地開口了。
「是、是我……提議在天井玩拋接球的…我接不到阿澳拋過來的……它就直飛進廚房……」
然後就直接敲碎了灶頭上的瓦鍋。
而且他們都知道那鍋蟲草花螺頭豬腱湯是哥哥今天一早就出門挑新鮮豬腱、準備材料,專門煲給那金髮男人作洗塵接風用的。
「我說過多少次不要在廚房附近玩拋接球?」
知道答案是無數次可是他們依舊把兄長的話當成耳邊風的弟弟們明白今天被藤條炆肉是走不掉了。因此當大少第二下藤條落下的時候,王皓景已經縮起手臂閉上眼睛,準備捱藤條。
「等一下、只是一煲湯而已,他們也幸好沒有被燙到——」在一旁不忍心看下去的亞瑟試著開口,卻被王楚庭凌厲地睨了一眼。聽見亞瑟的話的王逸誠和王皓景也倏地抬頭,卻不是朝他投向感激、而是智障的目光。
「我在教弟弟你少出聲。」王楚庭這句話幾乎是從牙縫裡蹦出來的。他不待其他人反應,一下就打到王皓景的腳邊。後者尖叫一聲,彈起身就跑,王逸誠摀著打中的左手,緊隨其後。
王楚庭趕忙追上去,卻又被亞瑟攔住。
「好了啦Can.ton——」
「你死開!」王楚庭邊吼邊一手推開亞瑟,風風火火地跑上二樓。
如果黑氣能夠實體化,他應該整個人都被黑氣給包圍住了吧——只是這黑氣由來似乎不只是湯水被弟弟作死打翻的緣故。
亞瑟揉了揉被人推開而撞上牆的肩膀,無奈地聽著樓上傳來孩子的哭喊聲。
「只是一煲湯啊…他對孩子也太嚴格了吧?」換作是他,他真的對阿爾和馬修下不了手。
在神樓目睹廳子發生一切的王鬱林一手托著下巴,垂眸望著獨自佇立廳子的外國青年。
「蠢蛋。」
Scene: 1772
換好外出服的少年風風火火地衝下樓梯,在即將要衝入書房前聽見裡面傳來大人的討論聲才堪堪止住腳步,敲了敲門板把頭探進去。
「亞瑟哥哥——!我出去一下喔!」他朝正坐在書桌後的男人拋去一個笑容。
「好的,注意安全。」亞瑟也報以他一個微笑,目送孩子把門掩好離開。確定啪嗒啪嗒的腳步聲消失後,亞瑟才收起笑容,繼續與書房裡其他人爭辯《茶.葉.法.案》的可行性。
「我們之前已經有《食.糖.法.例》和《印.花.稅.法》了,還有加關稅都證明了加稅不能完全成功啊。」
「但我們必須先保障本土的商人的利益。」
「叫那些荷/蘭走私者去死吧,我們早晚要連本帶利地還回去!」這句話引來眾人敲桌認同。
他們沒聽到大門開了又關的聲音,也沒看到站在書房門外的亞麻髮色少年欲言又止的模樣。
第二天阿爾弗雷德在出門前特地把亞瑟今次回來的時候給他的錢袋帶到客廳裡。
「亞瑟哥哥,這些錢還是先給你吧。」他把錢袋往亞瑟方向推了推。「你不是比我還需要嗎?」
亞瑟接過錢袋,一臉感觸地望著面前這臉容日漸長開的孩子。
他家弟弟開始長大了啊。猶記得以前還是個只會橫衝直撞的小不點而已。
「謝謝啦,阿爾弗雷德。我之後會還你的。」亞瑟說道。
「嗯,一直以來謝謝你才對,亞瑟哥哥。」
「不,沒什麼。你是我弟弟嘛。」
「那個……亞瑟哥哥……」阿爾弗雷德少見躊躇地開口,天藍色的眼眸遊走在書桌的角落。
「嗯?」亞瑟蹙眉,疑惑地問道。
「我想……呃……我想——今晚吃燉牛肉嗎?」
「……我還以為你要說些什麼來著。可以啊,等下我叫管家去準備。」
「謝謝!那我出去嘍!」阿爾弗雷德又回復快活的模樣,跟亞瑟揮手後便一溜煙跑走,差點沒撞飛經過客廳的馬修。
好吧,收回前話,他還是會橫衝直撞。亞瑟失笑。他看了看月曆,決定喝完這杯早餐茶後就去書房寫信寄去遠東。
至於幾近是倉皇逃出家的阿爾弗雷德只是一股腦地往前跑,一直跑到家附近的小山丘上、直到看見那棵大樹才停下來靠著粗大的樹幹喘氣。
可惡、說不出口、說不出口!
他舉起拳頭想要揍到樹幹上之際,有人及時抓住他的手臂。
「你這樣打下去的話,他會知道你受傷的喔。」留著半長頭髮的男人帶著輕鬆的口吻說道,確定男孩放棄揍樹想法後才放開手來。「所以——今天還沒說出口?」
「這不理所當然的嘛!亞瑟哥哥是好人啊!」
「哈哈,那傢伙才沒有你以為那般好。」另一褐髮青年背倚著另一邊樹幹,熟練地把手中的果物拋上拋下。「要是真的對你好,怎麼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問你拿錢?」
然而類似的對話還出現過好幾次。
「我說……我想啊……呃……我能換一個雙鞋子嗎!」
「呃……亞瑟哥哥,我……我能吃燻火腿嗎!」
「該怎麼說呃……亞瑟哥哥我想……我想看書櫃第一行左邊數來的第五本書!」他哭笑不得地接過亞瑟遞給他的《亨.利.四.世》,決定幾天後再拜託管家先生放回櫃子去。
直到他開始聽見家人竊竊私語時提及的國名和不滿的情緒。那天晚上阿爾弗雷德趁著附和亞瑟分享他與葡/萄/牙的軼事時突然就衝口而出。
「哈哈哈是嗎——那個亞瑟哥哥我想搬出去住!」阿爾弗雷德把心一橫把眼一閉,豁出去地喊了出來。
室內的氣氛迅速冷卻下來,前一秒還存在的笑聲蕩然無存。馬修登時從書中抬頭,驚訝地望著自家兄弟。
沒想到一句話就可以把氣氛鬧得這麼僵的阿爾弗雷德絕望地閉上嘴巴,但說出的話就像潑出的水一般無法收回。而且他根本不敢望向亞瑟。
亞瑟臉上還有沒來得及抹去的笑容,但他的綠眸明顯冷下來。
「你說什麼?」聽吧,連他的聲線也還是帶著一點上揚。
「我說,我想要搬出去住。」阿爾弗雷德低著頭,又重覆一次。
「為什麼?」
「不為什麼、就只是想嘗試一個人住……」
「不行,你還太年輕了,需要我保護你。」亞瑟斷然拒絕。「今天就到此為止吧,晚安。」他站起身,不讓阿爾弗雷德有說話的可能性便離開客廳。
阿爾弗雷德繼續低頭的姿勢,讓馬修打消詢問事件由來的念頭,只是拿著小說向同胞兄弟道聲晚安後也離開了客廳。
Scene: 1773
「最近阿爾弗雷德好像不太聽話啊……是青春反叛期嗎?」亞瑟一手托腮,滿臉苦惱。三個孩子正圍著前院那甕錦鯉看,間或交換自己的意見——應該不是在交換如何煮法才好吃的意見。金髮男人回頭望向坐在書桌後寫文章的王楚庭。「……你們兄弟姐妹有試過提離家出走之類嗎?」
王楚庭點點頭。
「有啊,」他想起什麼的而綻開一個微笑,「那人就是我。」
「!?」
「還有阿閩。」他又加上一句。
「那之後、那現在——」
「我們跑就是因為看不慣秦那死蠢的嘴臉,但據說大哥有訓了他一把,後來大哥特地來找我們回去,就這樣。」前南.越國領地聳聳肩,「我覺得你應該多抽點時間去陪陪他比較好,這時候的孩子很敏感,說不定是想幹什麼事引起你注意?況且你們是兄弟啊,有什麼事情聊開來就好了。」
西關大少這一席話聽著不無道理,亞瑟這次在遠東買好茶後沒多留幾天便出發到北美,卻沒料到接下來發生的事。
三百四十二箱茶葉,價值一萬五千英鎊,對當時英/國本土來說是天價。
然而被人全數倒進了波.士.頓灣那深遂的海水裡。
負責傾倒第一箱的,正是阿爾弗雷德。
「——所以說!我不要你那什麼破茶!不要你保護!」阿爾弗雷德破罐子破摔地大喊出來,「亞瑟哥哥,就讓我搬出去吧!」
看著裝著茶葉的箱子隨著海潮逐漸遠去,亞瑟握緊了拳頭,氣得全身止不住顫抖地轉身望向阿爾弗雷德。
「你.休.想。」他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
去他媽的什麼聊開來。
去他媽的搬出去。
不過有一點被西關大少說對了——孩子是要打的。
Scene: 1776
親愛的廣/東:
他堅持不聽我的,我跟他又吵了一場。接下來我應該又有好些日子不能拜訪你了。
祝好。
英/吉/利
他堅持到寫完署名才嘶地喊了聲痛。亞瑟揮揮手叫管家過來幫他把信摺好拿去寄,自己則拉起衣袖,發現被槍傷的傷口又開始泊泊地流血。
亞瑟暗罵一聲,隨手執起茶几一瓶酒就往地上摔以發洩他心頭的怒火。
帕特里西奧見慣不怪地望著自己上一秒才剛遞過去的信下一秒已經被收信人拆開來看。只是王楚庭蹙眉飛快地看完只有寥寥兩句話的信紙,又翻了個面確定信件就這般長度。
「他們打起來了。」帕特里西奧坐下來,摸了個茶杯就開始自己給自己倒茶。「嘛,雖然我跟安東尼奧也經常打起上來。」
而且說起他家兄弟,最近還唯恐天下不亂地介入了戰爭,伙同法蘭西斯一同協助阿爾弗雷德來著。
「……希望事情別再惡化下去吧。」他喃喃地說道。
然而回應他的,是劃破烏雲密佈五月天的閃電和驚雷。
雨。
伴隨著落雷的滂沱大雨。
漆黑的槍管就在面前,彷彿在警告只要他再往前走一步、或是旁邊圍成圓陣的士兵一旦有任何異動,扳機就要扣下。
然而握槍的人雙手微抖,既因為淋雨也因為已是強彆之末的緣故,嘴唇是失去血色的慘白。
亞瑟嘗試了幾次移動快僵住的手指,卻還是失去了力氣。他勾起一個自嘲的笑容。
「……所以我就說了……笨蛋……怎麼可能下得了手啊……」他鬆開手,放任長槍掉在地上,裡面的火藥很快便因為被雨水打濕而失去用處。而後他也跪坐到地上,再也忍不住的淚水洶湧而出,混和雨水往下滑落臉頰。
向來喜愛整潔、驕傲的英/國紳士如今下半身的白褲佈滿泥濘,污穢不堪,他卻只是一手抵在自己眼前,在家人、在曾經的弟弟、在敵軍面前痛哭出來。
阿爾弗雷德看著這位自己曾經敬重的兄長,張了張口後還是決定保持沈默。
恐怕現場就他是最沒資格開口跟對方說話的。
一會兒後亞瑟放下手,在副官的攙扶下緩緩站起來,轉身就準備走。阿爾弗雷德這時才聽見了他本來最想要聽見的那句話,可他現在一點也高興不來。
「……滾吧,你要搬出去就搬出去吧。隨便你了。」
回到北.美別墅亞瑟在下半夜突然吐血後便陷入昏迷,差點就嚇得副官和管家三魂不見七魄。幾天後是馬修抓住了想要偷溜進去的阿爾弗雷德。
「放開我,馬修!我就只是看看他而已!」阿爾弗雷德嘗試在不引起他人注意前掙開馬修的箝制。然而後者已下定決心把他給攔下來,文風不動。
「我不會讓你進去的。」一向溫和的少年這次難得地強硬起來。
「嘖,你別攔我啦!」
「阿爾弗雷德,你明知先生為什麼會這樣的!」馬修再也忍不住地喊了出來,只差沒有一巴掌招呼過去。
不過這句話的確帶來一定的作用。阿爾弗雷德停下掙扎的動作,默默垂首。
「回去吧,阿爾,你已經不再是這兒的一份子了。」馬修知道自己的話已成功令阿爾弗雷德聽進去,於是再接再厲地邊說邊推著兄弟離開,「……先生什麼時候肯見你,自然會見你的。」
Scene: 1780
是秋後算帳的時候。
第四次英.荷戰爭。
為了報回失去北.美十三的殖民地的仇,每位派赴到前線的英兵士氣都異常高漲。
而走在最前線的亞瑟.柯克蘭更幾乎是殺紅了眼,下令要將荷/蘭海軍摧毀得連翻身的機會也沒有。
這位長年以來的英/吉/利宿敵在戰爭結束後被擠出歐/洲列強之列。
Scene: 1784 pt.1
老實講他本來以為會見到一個愁眉苦臉、顧影自憐、荒唐頹廢的亞瑟.柯克蘭。
而不是眼前這個談笑風生、與往常一樣帶著一堆繪本或什麼新奇禮物成功買通三位化骨龍、嘴角噙笑的傢伙。
「沒心沒肺的樣子,看來你不用冒著風險邀請他促膝詳談兼安慰,可惜你執房的工夫了。」王鬱林點評一句,露出狡黠的笑容,下一秒便被兄長巴了一下頭。
「多嘴啦你。」
「你扮野啦,一直心心念念期待他來的是誰呀~傻仔~」王鬱林朝王楚庭扮了一個鬼臉,然後在外國男人轉過來時變臉似的迎上去,接過禮物道謝,亞瑟報以一個微笑。
煩躁。
令人心情煩躁的微笑。
王楚庭沒打算降低聲量地咂了咂舌,碰巧原本守在廚房的一位下人匆匆走過來說材料準備好了,也就直接轉身往廚房去,把弟妹和亞瑟留在廳子裡。
「啊,Can.ton怎麼了嗎?感覺心情不太好?」亞瑟疑惑地望著對方離去的背影,不禁問剛剛還在與兄長交頭接耳的廣府二小姐。
「誰知道。」王鬱林想也沒想就回答。
可惜那時候大家還沒知道有個詞語叫「傲嬌」,不,按有人一言不發掏摺扇的習慣,是「暴嬌」才對。
本來王楚庭的確是認為要是他真的沒什麼事的話那吃完晚飯就讓他回去十.三.行,然而在他處理完食材踏出廚房時,雙胞胎像兩顆炮彈般從天井另一端衝過來一前一後夾擊他,掛在兄長腰上非要被抱起不可。
兄長對於弟弟撒嬌的行為沒好氣地翻了翻白眼,卻是笑著地嘿喲一聲就背起王逸誠抱起王逸琛,王皓景這時又衝上去嚷著要哥哥抱加入戰局。
王楚庭眼角餘光瞥到天井另一端站著的是雙手抱胸、一副好整以暇看著這兄友弟恭場面的亞瑟.柯克蘭。
在那雙綠眸底下一閃而過的,分明是哀慟。
知道對方正盯著自己看,亞瑟掛起一個笑容,問他怎麼了。
「這兒有空房間,要是你想在這兒留宿的話。」王楚庭躊躇片刻,還是緩緩開口了。
聽見這提議的亞瑟先是一呆,半晌後才點點頭,低聲應了句好。
於是夜晚把三位弟弟都哄入睡後,兩人頂著王鬱林略有深意的目光中打開通往後院的閘門,落座池塘邊的水榭處。
第一次到西關大宅後院的亞瑟忍不住打量四周,最後得出一個這兒真大的驚嘆。
他依然是掛著那個彷彿對世事不痛不癢的微笑,又開始為能留宿而道謝。王楚庭瞇了瞇眼睛,擱下杯子。
「夠了,你咪撚再笑啦好嗎,醜死人。」他毫不客氣地把因為那堆笑容而積累了一整天的煩躁解放出來。
被這樣一唬的亞瑟一開始只是僵了僵嘴角,只是再望見對方微蹙的眉心後,一股莫名的怒火也湧上來。
「啊?什麼嘛,你能笑我就不能笑了?」他冷笑一聲。「——就連你也覺得我是喪家之犬只能哀鳴嗎?!」他吼了出來。
換作是其他人的話,亞瑟也許會認為他們這樣的眼神擺明是在嘲笑他是在同情他是在憐憫他,這些都是他不屑於所求的。然而王楚庭只是朝他翻了個白眼。
「該笑的時候才笑,該哭的時候就哭。」他停下說話先接過下人剛送來的托盤,將兩碗奶白色甜品移到桌上後又揮揮手叫下人下去早點休息,這才繼續開口。「我看著替你累。」
聽見這句話的亞瑟猛然一震。在他意識到之前,眼淚已經溢出眼眶,啪嗒啪嗒地滴在桌面上,任他拿出手帕也拭不完。
「怎麼……可惡……」亞瑟直接把眼睛埋在手帕裡,讓眼淚直接流進布料算。「事至如今……哭也沒什麼用呀……」
「有沒用又不是你說了算。」王楚庭回了他一句,拿起匙羹。「雙皮奶,先趁熱吃。」
「……」亞瑟差點沒被口水噎到,他好氣又好笑地放下手帕,通紅的綠眸盯了一會裝著雙皮奶的瓷碗,這才緩緩地拿起匙羹。「……那傢伙小時候總是纏著我煮東西給他吃。」
這次沉默的換王楚庭。
哪壺不開提哪壺,為什麼要用吃的作話題。
「其實我知道大家都嫌棄我煮的東西,他也是,可是他總是會笑著把我煮的東西吃下去,只是不想我失望。」
西關大少突然產生了那人搬出去住只是因為不想再糟蹋自己的胃的想法。
「他總是吵吵鬧鬧、橫衝直撞,其實也有細心的一面。」好比當年只為了給某個人類孩子找一種花,破天荒地爬上書櫃找植物圖鑑看,發現那花的原產地是英倫後還嚷著要他回去幫忙找;在他經歷完歐/羅/巴的戰事來到北美稍事休息,那孩子會笨拙地幫忙管家準備下午茶點心、知道他在休息時還小心翼翼地經過房間而不驚醒他;就連搬出去的前幾年,那孩子不知從哪得知本土的經濟狀況,二話不說就把沉甸甸的錢袋推給他。
「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還得要蹲下來才能和他的視線平等,可那一天我就坐在地上,看著他的身影,我才發現他已經長得比我高了。」
「他早就不需要我保護,我卻依然傻傻的以哥哥自居,不惜一戰也不准他搬出去。」
「可我們明明就不是有血緣的兄弟。」
一碗雙皮奶很快便吃完,然而亞瑟卻像打開了話匣子般繼續說著。而王楚庭也沒有打斷他,只是安靜地聆聽,不時因為聽到有趣的地方而勾起一記淡笑。月亮已經無聲無息地爬上梢頭,溫柔地為水榭裡的人提供光線。
說到最後,亞瑟又自嘲地扯開一個笑容。
「……你說我真是個蠢蛋來著吧?明知道總會有這一天,卻還是承受不了這樣的痛苦。」
王楚庭抬起手,思考了一秒後把它降落到亞瑟的金髮上,輕輕地拍了拍。亞瑟一臉愕然地抬頭。
「你不是已經很努力了嗎?」黑髮青年淡淡地問道。
這個再也普通不過的問題竟再次讓亞瑟的眼淚缺堤,也令大少爺的臉帶上一絲慌亂,暗自度忖他是不是哪個字說錯了。
「媽啊,你怎麼又哭了?阿桂也沒你這麼眼淺。」王楚庭不認為伸手去幫跟他差不多大的男人抹眼淚是一件正確的事,所以他只能繼續順毛,直到手腕倏地被亞瑟伸手抓住並拉下來。「——呃。」
亞瑟的綠眸先是盯了對方的手數秒後才打消了一個什麼念頭似的放開來,轉而朝他綻開一個出自內心的真誠笑容。
王楚庭無比慶幸現在是晚上時分,光線不足以被對方注意到他開始充血的臉頰。
然而這還沒完。
「謝謝你,Can.ton。」語畢,亞瑟擁上已陷入石化狀態的西關大少爺。
有你真好。
Scene: 1784 pt.2
不要說他偏心,王楚庭還是會在閒時的閒時跟帕特里西奧逛逛的。
不過廣/州城或是西關地區帕特里西奧早在王皓景的帶路下摸熟,西關大少也沒有心情到和他去郊遊踏青,所以兩人的散步路線多數都集中在十.三.行商館區。
十.三.行區可謂是廣/州最繁榮的地區了。雖說外國的商船都要停泊在遙遠的虎/門,可江面的商船還是絡繹不絕,那些都是準備北上把舶來品運至內陸的本地船隻。碼頭邊各國各行的員工不是在上落貨便是跟生意伙伴聊著,蹩腳的、流利的、粵語、外語滿天飛,媲美廣/州城內最繁忙的菜市場。
「……所以說,你跟亞瑟怎了?」原諒帕特里西奧的八卦,作為國家的歲月太漫長,不八卦一下就更苦悶了。
「有什麼怎樣?」王楚庭努努嘴,臉上依然淡定。
一個擁抱實在是沒怎樣。他又不是什麼純情小處男。水榭那晚石化狀態只是沒料到外國人會這麼直白說抱上來就抱上來而已。
不,說得好像以前沒見過上巳節那些說要野合就去野合的男女似的。
「你不表白嗎?」
「表什麼屁白?」王楚庭挑眉。
「瞎的都看得出你對亞瑟有意吧。」帕特里西奧只差沒翻了一個大白眼。他轉頭,瞥見對方若有所思的樣子。「怎了?我說中了吧?」
「不,我只是在思考是不是應該也多給點關心你……順便街口那檔幫人做媒的缺人手,你要不要考慮去當媒人滿足你的八卦?」不知什麼時候王楚庭已然摸上了摺扇,右手正愉快地轉著摺扇中。
「我錯了,大少爺,你大人有大量,把我當透明吧。」
兩人打鬧的同時,不遠處來了一班生面孔,正不知所措地看著熙來攘往的碼頭。
帕特里西奧只消看了那班人一眼,已經認出了為首的亞麻髮色男孩是何許人也。
「阿爾弗雷德。」他喃喃地說道。
知道這名字代表了什麼的王楚庭瞬間回頭,思量數秒後便大步往前走,迎上那幫人。帕特里西奧來不及反應這是修羅場還是花生戲,只好跟上去為免有什麼意外發生。
「你們在找什麼呢?」大少爺手上依然握著扇子,正輕敲著左手掌心。他綻開一個微笑,惟笑意並沒到達眼裡去。
「啊,葡/萄/牙,」阿爾弗雷德瞥到帕特里西奧,先是朝他頷首,天藍色的眼眸才迎上了這東方人的目光。
能和葡/萄/牙哥哥並肩而行,這青年想必是與他們同類的存在。
況且,亞瑟哥——英/吉/利也曾經跟他描述過他在遠東的一位朋友。
「你……你是廣/東嗎?我是美/利/堅,我是打算來跟你們進行茶葉貿易的。」阿爾弗雷德開門見山地說。
王楚庭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點了點頭。
「哦,美/利/堅啊?真是久仰大名。」
旁邊的帕特里西奧分明聽出久仰大名後還有句「把你哥打趴的反骨仔」,不禁為阿爾弗雷德捏了把冷汗。
「我也有聽說過你。」然而阿爾弗雷德這孩子一向直來直往,絲毫沒留意到對方話中有話。
「——所以你只是買茶葉嗎?沒問題……想買最好的茶葉便是怡.和行了。」寒暄完畢的王楚庭環顧四周,找到所指的商行的員工,招手叫他來。「請隨他們到商行與掌櫃談吧。」
「哦、謝謝啦!」阿爾弗雷德朝兩人揮手,便帶著手下跟著怡.和.行的員工走了。
待他們走遠後,帕特里西奧才幽幽地開口。
「你故意的吧?」
「說什麼呢,十三行裡頭賣最好的茶葉就是怡.和行沒錯。」王楚庭愉悅地又開始轉動手裡的摺扇,勾起一個冷笑。「只是碰巧是英/國東.印.度公司的代理而已。」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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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文章中提及的一切事物與現實上的國家、地區並無關係。
※以下內容含自家省擬人物出場,不喜者勿入。
※亞瑟渣注意
※王楚庭前期溫馴如羊羊羊羊羊
※前期比較傾向英穗(無肉)或穗英穗、肉是穗英。
※很多髒話(。
※不定期更新/整理/分拆/整合
帕特里西奧=葡/萄/牙(取自諾)
創作文案: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有位英先生來到遠東,遇上了一位住在廣/州西關的大少爺。
一個相遇,一場大火,造就了一對佳人;一個陰謀,一場戰火,道出了殘酷的事實。
曾幾何時,英先生以為他能偷走少爺的心,
才發現在他背叛他那刻開始,掌中捧著的心已成碎片。
兵戎相見,還是至死不相見?”
【APH三次創作.中/國省擬 - 廣/東省 x Arthur Kirkland】報社系列
Scene: 1754
親愛的廣/東:
遺憾地告知你我在家鄉那邊的工作又將要繁忙起來。法蘭西斯不肯讓我接走那孩子,恐怕一場戰爭已在所難免。再者基爾伯特和羅德里希的關係亦加劇惡化。作為基爾的盟友,要是基爾伯特有求於我我必定盡我所能去幫助他。但願戰爭不會長久,我亦能早日再來廣/州與你見面。
英/吉/利
拜啟者
展信佳。惠書敬悉。
善自保重,至所盼禱。
日後再訪西關定必盛情款待。
穗
Scene: 1757
親愛的廣/東:
儘管在北美的戰場表現未能如意,但今天我們收到一個極為鼓舞的消息:我們於榜/葛/剌普.拉.西地區的戰役擊退了法蘭西斯,大獲全勝。願勝利女神繼續站在我們這邊。
你們最近可好?謝謝你上次捎來的茶葉,幫了我一大忙。若果上次託帕特里西奧帶給你們的書本都看完了,請告知我,我再物色一些有趣的讀本給你們。
英/吉/利
拜啟者
展信佳,見字如面。
欣聞喜報,誠表賀意。
家中一切安好,尚餘書籍數卷未閱,多勞費心。
茲奉上茶葉兩包,尚望笑納為幸。
穗
王楚庭擱下毛筆,等到紙上墨水已乾後才小心翼翼地對摺,再放進信封裡。
他帶著信函離開書房,循著聲音找到二廳,帕特里西奧捧著一本讀物,一字一詞地唸出教導他家大弟葡語。
「哥哥。」坐在外籍青年旁邊的王皓景分神地跟兄長打了聲招呼。
「噢,寫完了?」帕特里西奧放下書本,自然沒看漏對方手上拿著的信封。王楚庭點點頭,直接把信封交到他手上。
「麻煩你了。」
帕特里西奧接過信後聳聳肩,嘴上還是忍不住調侃一句。
「我說你們兩個什麼時候才不再要我當信差。」
「哦?你不是很閒嘛。」王楚庭挑眉,手越過弟弟的頭頂開始在桌上的果盤裡挑著桃。
「我也很忙的好嗎!之前家裡大地震搞得我焦頭爛額你都不問候我一聲嚶嚶嚶。」帕特里西奧開始聲淚俱下地抗議。
「哦,所以你還好嗎?」王楚庭知道這傢伙是在鬧哪齣,也就遂他意問了一句。
「……」
一直聽著兄長和帕特里西奧唇槍舌劍的王皓景終於忍不住大笑出聲。
「——過分,明明是我跟你先認識!」帕特里西奧力挽狂瀾試著拿回一點尊嚴。
「說的也是呢,而且你還跟我打過呢。」王楚庭微笑道。
「你當我沒說話。」帕特里西奧徹底被打趴。
王楚庭拿起挑中的桃子在手裡掂了掂,愉快地轉身離開二廳找水去洗水果吃去。
王皓景用手肘撞了撞帕特里西奧的肋下。
「繼續。」
「嗯……」帕特里西奧緩緩拿起書本,「……戀愛嗎?是戀愛吧。」
Scene: 1759
《防.夷.五事》。
王鬱林不知哪弄來一張防.夷.五.事的公告,把它平展開在書桌上。
「我們且看一下葡/萄/牙和英/吉/利犯了多少條。」王鬱林起了興致,指著第一條事項唸了出來。「豈止過冬,做冬也來了吧?」
「嘖,可在澳/門過冬,不是便宜了葡/萄/牙嗎!」
「第二條禁止外國人僱用中/國人探聽傳遞信息……完蛋了,車夫死定了。」
王楚庭放聲大笑,唸出第三條。
「第三條外國人必須住在指定的行商商館裡,並且有人監察你的行動。」大少爺挑了挑眉,「看那些人聽這五事還是聽我的。」
「第四條是中/國人不得向外商借錢或受僱!車夫又要死一遍了。」王鬱林嘆道,「第五條是派兵駐守商船,嗯,跟我們無關。」
「無聊。」王楚庭聳了聳肩,完全不把這堆規條放進眼內。「這些破東西來十條也沒關係。」
山高皇帝遠的,難不成你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在盯防嗎?再者要防夷也不是這時候才去防吧。
什麼時候英/吉/利和葡/萄/牙來了,把這當笑話告訴他們也好。
Scene: 1760
我們取得了魁/北/克城。
我們取得了滿/地/可。
我們取得了新/法/蘭/西。
我們贏了。
Scene: 1763
男孩歡呼,撒腿就往前跑,伸手牢牢抱緊那與他樣貌如出一轍的孩子。
「你來啦馬修!」阿爾弗雷德又驚又喜地抱著馬修轉圈,後者不夠力度推開兄弟只能被動地轉來轉去,一副異常困惑的樣子。「——不愧是No.1哥哥!謝謝你,亞瑟哥哥!」
亞瑟只是報以弟弟一個微笑,望著那兩兄弟手牽手衝入屋子裡。
果然,家裡是多點人好啊。
至少在雙胞胎打爛了起碼一打的瓷器前,他是這樣覺得的。
Scene: 1764
又是一別十年。
不過今次比起要多謝茶葉供應,更迫切的需要是要來請教西關大少如何照顧兩個混世魔王。
嚴格來說馬修並不是個魔王,相反,他是個乖巧安靜的孩子,有時甚至安靜得失去存在感。許是他太好說話的緣故,阿爾弗雷德說要幹什麼他也不會反對,於是就一起跑樓梯一起摔花瓶一起滾泥巴,要嘛就結伴一同到他跟前認錯,要嘛就一塊兒逃跑到入黑後才肯回來。
「入黑後才肯回來這事很容易解決啊。」王楚庭放下茶杯,勾起一個雲淡風輕的笑容讓旁邊原本只是在看書的香/港不由得打了個冷顫。「不在吃飯時候出現在餐桌前就沒飯吃,讓他們餓一晚看看以後還敢不敢。」
順便跪一晚神樓。
神樓是什麼地方?晚上只剩幾枝紅燭在黑夜中搖曳,照著佛像無悲無喜的臉龐的詭異地方。
「不,這會把孩子嚇出病來。」亞瑟否定了這個辦法。
「孩子就是嚇大的。」王楚庭聳聳肩,「不然就是打大的。」
話音未落,後方傳來孩童驚呼伴隨著有什麼重物掉在地上的碎裂聲音。
「……」王楚庭嘆了一口氣,卻突然想起什麼的變了變臉色,站起來迅速跑走。
不明所以的亞瑟也匆匆地跟上大少爺的腳步,來到廚房案發現場。
廚房向來都是西關兄妹嚴禁三位弟弟進入的地方。然而那兩位綠衣的小孩如今就站在廚房範圍內,聞聲趕來的下人比起大少爺早那麼一點點到,又驚又恐地檢查著兩位小少爺有否被燙傷,一面偷偷地打量大少爺的臉色。
他們自然是應該要驚恐的,因為放任小少爺進廚房還打翻了本該在灶頭上煲了一小時的老火湯是他們的失職,大少爺完全有理由把他們趕出去。
瓦鍋被摔得粉碎,湯料散落地上,湯水則流淌一地,有些已經被地板吸收了。
王楚庭捏了捏眉心,先是示意下人執拾好廚房,然後一手拎起一個弟弟的後衣領,像揪小雞一般把他們揪回廳子去。甫一進廳一放手,王皓景和王逸誠已經先後噗通地跪在地上。那邊廂的王逸琛則闔上書本,跑到書偏逃之夭夭。王楚庭不知從哪變出一根藤條,居高臨下地盯著兩個弟弟的髮旋看。
「說吧,誰幹的。」
一開始沒人敢開口。直到兄長第一下藤條落在茶几上,王逸誠哆哆嗦嗦地開口了。
「是、是我……提議在天井玩拋接球的…我接不到阿澳拋過來的……它就直飛進廚房……」
然後就直接敲碎了灶頭上的瓦鍋。
而且他們都知道那鍋蟲草花螺頭豬腱湯是哥哥今天一早就出門挑新鮮豬腱、準備材料,專門煲給那金髮男人作洗塵接風用的。
「我說過多少次不要在廚房附近玩拋接球?」
知道答案是無數次可是他們依舊把兄長的話當成耳邊風的弟弟們明白今天被藤條炆肉是走不掉了。因此當大少第二下藤條落下的時候,王皓景已經縮起手臂閉上眼睛,準備捱藤條。
「等一下、只是一煲湯而已,他們也幸好沒有被燙到——」在一旁不忍心看下去的亞瑟試著開口,卻被王楚庭凌厲地睨了一眼。聽見亞瑟的話的王逸誠和王皓景也倏地抬頭,卻不是朝他投向感激、而是智障的目光。
「我在教弟弟你少出聲。」王楚庭這句話幾乎是從牙縫裡蹦出來的。他不待其他人反應,一下就打到王皓景的腳邊。後者尖叫一聲,彈起身就跑,王逸誠摀著打中的左手,緊隨其後。
王楚庭趕忙追上去,卻又被亞瑟攔住。
「好了啦Can.ton——」
「你死開!」王楚庭邊吼邊一手推開亞瑟,風風火火地跑上二樓。
如果黑氣能夠實體化,他應該整個人都被黑氣給包圍住了吧——只是這黑氣由來似乎不只是湯水被弟弟作死打翻的緣故。
亞瑟揉了揉被人推開而撞上牆的肩膀,無奈地聽著樓上傳來孩子的哭喊聲。
「只是一煲湯啊…他對孩子也太嚴格了吧?」換作是他,他真的對阿爾和馬修下不了手。
在神樓目睹廳子發生一切的王鬱林一手托著下巴,垂眸望著獨自佇立廳子的外國青年。
「蠢蛋。」
Scene: 1772
換好外出服的少年風風火火地衝下樓梯,在即將要衝入書房前聽見裡面傳來大人的討論聲才堪堪止住腳步,敲了敲門板把頭探進去。
「亞瑟哥哥——!我出去一下喔!」他朝正坐在書桌後的男人拋去一個笑容。
「好的,注意安全。」亞瑟也報以他一個微笑,目送孩子把門掩好離開。確定啪嗒啪嗒的腳步聲消失後,亞瑟才收起笑容,繼續與書房裡其他人爭辯《茶.葉.法.案》的可行性。
「我們之前已經有《食.糖.法.例》和《印.花.稅.法》了,還有加關稅都證明了加稅不能完全成功啊。」
「但我們必須先保障本土的商人的利益。」
「叫那些荷/蘭走私者去死吧,我們早晚要連本帶利地還回去!」這句話引來眾人敲桌認同。
他們沒聽到大門開了又關的聲音,也沒看到站在書房門外的亞麻髮色少年欲言又止的模樣。
第二天阿爾弗雷德在出門前特地把亞瑟今次回來的時候給他的錢袋帶到客廳裡。
「亞瑟哥哥,這些錢還是先給你吧。」他把錢袋往亞瑟方向推了推。「你不是比我還需要嗎?」
亞瑟接過錢袋,一臉感觸地望著面前這臉容日漸長開的孩子。
他家弟弟開始長大了啊。猶記得以前還是個只會橫衝直撞的小不點而已。
「謝謝啦,阿爾弗雷德。我之後會還你的。」亞瑟說道。
「嗯,一直以來謝謝你才對,亞瑟哥哥。」
「不,沒什麼。你是我弟弟嘛。」
「那個……亞瑟哥哥……」阿爾弗雷德少見躊躇地開口,天藍色的眼眸遊走在書桌的角落。
「嗯?」亞瑟蹙眉,疑惑地問道。
「我想……呃……我想——今晚吃燉牛肉嗎?」
「……我還以為你要說些什麼來著。可以啊,等下我叫管家去準備。」
「謝謝!那我出去嘍!」阿爾弗雷德又回復快活的模樣,跟亞瑟揮手後便一溜煙跑走,差點沒撞飛經過客廳的馬修。
好吧,收回前話,他還是會橫衝直撞。亞瑟失笑。他看了看月曆,決定喝完這杯早餐茶後就去書房寫信寄去遠東。
至於幾近是倉皇逃出家的阿爾弗雷德只是一股腦地往前跑,一直跑到家附近的小山丘上、直到看見那棵大樹才停下來靠著粗大的樹幹喘氣。
可惡、說不出口、說不出口!
他舉起拳頭想要揍到樹幹上之際,有人及時抓住他的手臂。
「你這樣打下去的話,他會知道你受傷的喔。」留著半長頭髮的男人帶著輕鬆的口吻說道,確定男孩放棄揍樹想法後才放開手來。「所以——今天還沒說出口?」
「這不理所當然的嘛!亞瑟哥哥是好人啊!」
「哈哈,那傢伙才沒有你以為那般好。」另一褐髮青年背倚著另一邊樹幹,熟練地把手中的果物拋上拋下。「要是真的對你好,怎麼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問你拿錢?」
然而類似的對話還出現過好幾次。
「我說……我想啊……呃……我能換一個雙鞋子嗎!」
「呃……亞瑟哥哥,我……我能吃燻火腿嗎!」
「該怎麼說呃……亞瑟哥哥我想……我想看書櫃第一行左邊數來的第五本書!」他哭笑不得地接過亞瑟遞給他的《亨.利.四.世》,決定幾天後再拜託管家先生放回櫃子去。
直到他開始聽見家人竊竊私語時提及的國名和不滿的情緒。那天晚上阿爾弗雷德趁著附和亞瑟分享他與葡/萄/牙的軼事時突然就衝口而出。
「哈哈哈是嗎——那個亞瑟哥哥我想搬出去住!」阿爾弗雷德把心一橫把眼一閉,豁出去地喊了出來。
室內的氣氛迅速冷卻下來,前一秒還存在的笑聲蕩然無存。馬修登時從書中抬頭,驚訝地望著自家兄弟。
沒想到一句話就可以把氣氛鬧得這麼僵的阿爾弗雷德絕望地閉上嘴巴,但說出的話就像潑出的水一般無法收回。而且他根本不敢望向亞瑟。
亞瑟臉上還有沒來得及抹去的笑容,但他的綠眸明顯冷下來。
「你說什麼?」聽吧,連他的聲線也還是帶著一點上揚。
「我說,我想要搬出去住。」阿爾弗雷德低著頭,又重覆一次。
「為什麼?」
「不為什麼、就只是想嘗試一個人住……」
「不行,你還太年輕了,需要我保護你。」亞瑟斷然拒絕。「今天就到此為止吧,晚安。」他站起身,不讓阿爾弗雷德有說話的可能性便離開客廳。
阿爾弗雷德繼續低頭的姿勢,讓馬修打消詢問事件由來的念頭,只是拿著小說向同胞兄弟道聲晚安後也離開了客廳。
Scene: 1773
「最近阿爾弗雷德好像不太聽話啊……是青春反叛期嗎?」亞瑟一手托腮,滿臉苦惱。三個孩子正圍著前院那甕錦鯉看,間或交換自己的意見——應該不是在交換如何煮法才好吃的意見。金髮男人回頭望向坐在書桌後寫文章的王楚庭。「……你們兄弟姐妹有試過提離家出走之類嗎?」
王楚庭點點頭。
「有啊,」他想起什麼的而綻開一個微笑,「那人就是我。」
「!?」
「還有阿閩。」他又加上一句。
「那之後、那現在——」
「我們跑就是因為看不慣秦那死蠢的嘴臉,但據說大哥有訓了他一把,後來大哥特地來找我們回去,就這樣。」前南.越國領地聳聳肩,「我覺得你應該多抽點時間去陪陪他比較好,這時候的孩子很敏感,說不定是想幹什麼事引起你注意?況且你們是兄弟啊,有什麼事情聊開來就好了。」
西關大少這一席話聽著不無道理,亞瑟這次在遠東買好茶後沒多留幾天便出發到北美,卻沒料到接下來發生的事。
三百四十二箱茶葉,價值一萬五千英鎊,對當時英/國本土來說是天價。
然而被人全數倒進了波.士.頓灣那深遂的海水裡。
負責傾倒第一箱的,正是阿爾弗雷德。
「——所以說!我不要你那什麼破茶!不要你保護!」阿爾弗雷德破罐子破摔地大喊出來,「亞瑟哥哥,就讓我搬出去吧!」
看著裝著茶葉的箱子隨著海潮逐漸遠去,亞瑟握緊了拳頭,氣得全身止不住顫抖地轉身望向阿爾弗雷德。
「你.休.想。」他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
去他媽的什麼聊開來。
去他媽的搬出去。
不過有一點被西關大少說對了——孩子是要打的。
Scene: 1776
親愛的廣/東:
他堅持不聽我的,我跟他又吵了一場。接下來我應該又有好些日子不能拜訪你了。
祝好。
英/吉/利
他堅持到寫完署名才嘶地喊了聲痛。亞瑟揮揮手叫管家過來幫他把信摺好拿去寄,自己則拉起衣袖,發現被槍傷的傷口又開始泊泊地流血。
亞瑟暗罵一聲,隨手執起茶几一瓶酒就往地上摔以發洩他心頭的怒火。
帕特里西奧見慣不怪地望著自己上一秒才剛遞過去的信下一秒已經被收信人拆開來看。只是王楚庭蹙眉飛快地看完只有寥寥兩句話的信紙,又翻了個面確定信件就這般長度。
「他們打起來了。」帕特里西奧坐下來,摸了個茶杯就開始自己給自己倒茶。「嘛,雖然我跟安東尼奧也經常打起上來。」
而且說起他家兄弟,最近還唯恐天下不亂地介入了戰爭,伙同法蘭西斯一同協助阿爾弗雷德來著。
「……希望事情別再惡化下去吧。」他喃喃地說道。
然而回應他的,是劃破烏雲密佈五月天的閃電和驚雷。
雨。
伴隨著落雷的滂沱大雨。
漆黑的槍管就在面前,彷彿在警告只要他再往前走一步、或是旁邊圍成圓陣的士兵一旦有任何異動,扳機就要扣下。
然而握槍的人雙手微抖,既因為淋雨也因為已是強彆之末的緣故,嘴唇是失去血色的慘白。
亞瑟嘗試了幾次移動快僵住的手指,卻還是失去了力氣。他勾起一個自嘲的笑容。
「……所以我就說了……笨蛋……怎麼可能下得了手啊……」他鬆開手,放任長槍掉在地上,裡面的火藥很快便因為被雨水打濕而失去用處。而後他也跪坐到地上,再也忍不住的淚水洶湧而出,混和雨水往下滑落臉頰。
向來喜愛整潔、驕傲的英/國紳士如今下半身的白褲佈滿泥濘,污穢不堪,他卻只是一手抵在自己眼前,在家人、在曾經的弟弟、在敵軍面前痛哭出來。
阿爾弗雷德看著這位自己曾經敬重的兄長,張了張口後還是決定保持沈默。
恐怕現場就他是最沒資格開口跟對方說話的。
一會兒後亞瑟放下手,在副官的攙扶下緩緩站起來,轉身就準備走。阿爾弗雷德這時才聽見了他本來最想要聽見的那句話,可他現在一點也高興不來。
「……滾吧,你要搬出去就搬出去吧。隨便你了。」
回到北.美別墅亞瑟在下半夜突然吐血後便陷入昏迷,差點就嚇得副官和管家三魂不見七魄。幾天後是馬修抓住了想要偷溜進去的阿爾弗雷德。
「放開我,馬修!我就只是看看他而已!」阿爾弗雷德嘗試在不引起他人注意前掙開馬修的箝制。然而後者已下定決心把他給攔下來,文風不動。
「我不會讓你進去的。」一向溫和的少年這次難得地強硬起來。
「嘖,你別攔我啦!」
「阿爾弗雷德,你明知先生為什麼會這樣的!」馬修再也忍不住地喊了出來,只差沒有一巴掌招呼過去。
不過這句話的確帶來一定的作用。阿爾弗雷德停下掙扎的動作,默默垂首。
「回去吧,阿爾,你已經不再是這兒的一份子了。」馬修知道自己的話已成功令阿爾弗雷德聽進去,於是再接再厲地邊說邊推著兄弟離開,「……先生什麼時候肯見你,自然會見你的。」
Scene: 1780
是秋後算帳的時候。
第四次英.荷戰爭。
為了報回失去北.美十三的殖民地的仇,每位派赴到前線的英兵士氣都異常高漲。
而走在最前線的亞瑟.柯克蘭更幾乎是殺紅了眼,下令要將荷/蘭海軍摧毀得連翻身的機會也沒有。
這位長年以來的英/吉/利宿敵在戰爭結束後被擠出歐/洲列強之列。
Scene: 1784 pt.1
老實講他本來以為會見到一個愁眉苦臉、顧影自憐、荒唐頹廢的亞瑟.柯克蘭。
而不是眼前這個談笑風生、與往常一樣帶著一堆繪本或什麼新奇禮物成功買通三位化骨龍、嘴角噙笑的傢伙。
「沒心沒肺的樣子,看來你不用冒著風險邀請他促膝詳談兼安慰,可惜你執房的工夫了。」王鬱林點評一句,露出狡黠的笑容,下一秒便被兄長巴了一下頭。
「多嘴啦你。」
「你扮野啦,一直心心念念期待他來的是誰呀~傻仔~」王鬱林朝王楚庭扮了一個鬼臉,然後在外國男人轉過來時變臉似的迎上去,接過禮物道謝,亞瑟報以一個微笑。
煩躁。
令人心情煩躁的微笑。
王楚庭沒打算降低聲量地咂了咂舌,碰巧原本守在廚房的一位下人匆匆走過來說材料準備好了,也就直接轉身往廚房去,把弟妹和亞瑟留在廳子裡。
「啊,Can.ton怎麼了嗎?感覺心情不太好?」亞瑟疑惑地望著對方離去的背影,不禁問剛剛還在與兄長交頭接耳的廣府二小姐。
「誰知道。」王鬱林想也沒想就回答。
可惜那時候大家還沒知道有個詞語叫「傲嬌」,不,按有人一言不發掏摺扇的習慣,是「暴嬌」才對。
本來王楚庭的確是認為要是他真的沒什麼事的話那吃完晚飯就讓他回去十.三.行,然而在他處理完食材踏出廚房時,雙胞胎像兩顆炮彈般從天井另一端衝過來一前一後夾擊他,掛在兄長腰上非要被抱起不可。
兄長對於弟弟撒嬌的行為沒好氣地翻了翻白眼,卻是笑著地嘿喲一聲就背起王逸誠抱起王逸琛,王皓景這時又衝上去嚷著要哥哥抱加入戰局。
王楚庭眼角餘光瞥到天井另一端站著的是雙手抱胸、一副好整以暇看著這兄友弟恭場面的亞瑟.柯克蘭。
在那雙綠眸底下一閃而過的,分明是哀慟。
知道對方正盯著自己看,亞瑟掛起一個笑容,問他怎麼了。
「這兒有空房間,要是你想在這兒留宿的話。」王楚庭躊躇片刻,還是緩緩開口了。
聽見這提議的亞瑟先是一呆,半晌後才點點頭,低聲應了句好。
於是夜晚把三位弟弟都哄入睡後,兩人頂著王鬱林略有深意的目光中打開通往後院的閘門,落座池塘邊的水榭處。
第一次到西關大宅後院的亞瑟忍不住打量四周,最後得出一個這兒真大的驚嘆。
他依然是掛著那個彷彿對世事不痛不癢的微笑,又開始為能留宿而道謝。王楚庭瞇了瞇眼睛,擱下杯子。
「夠了,你咪撚再笑啦好嗎,醜死人。」他毫不客氣地把因為那堆笑容而積累了一整天的煩躁解放出來。
被這樣一唬的亞瑟一開始只是僵了僵嘴角,只是再望見對方微蹙的眉心後,一股莫名的怒火也湧上來。
「啊?什麼嘛,你能笑我就不能笑了?」他冷笑一聲。「——就連你也覺得我是喪家之犬只能哀鳴嗎?!」他吼了出來。
換作是其他人的話,亞瑟也許會認為他們這樣的眼神擺明是在嘲笑他是在同情他是在憐憫他,這些都是他不屑於所求的。然而王楚庭只是朝他翻了個白眼。
「該笑的時候才笑,該哭的時候就哭。」他停下說話先接過下人剛送來的托盤,將兩碗奶白色甜品移到桌上後又揮揮手叫下人下去早點休息,這才繼續開口。「我看著替你累。」
聽見這句話的亞瑟猛然一震。在他意識到之前,眼淚已經溢出眼眶,啪嗒啪嗒地滴在桌面上,任他拿出手帕也拭不完。
「怎麼……可惡……」亞瑟直接把眼睛埋在手帕裡,讓眼淚直接流進布料算。「事至如今……哭也沒什麼用呀……」
「有沒用又不是你說了算。」王楚庭回了他一句,拿起匙羹。「雙皮奶,先趁熱吃。」
「……」亞瑟差點沒被口水噎到,他好氣又好笑地放下手帕,通紅的綠眸盯了一會裝著雙皮奶的瓷碗,這才緩緩地拿起匙羹。「……那傢伙小時候總是纏著我煮東西給他吃。」
這次沉默的換王楚庭。
哪壺不開提哪壺,為什麼要用吃的作話題。
「其實我知道大家都嫌棄我煮的東西,他也是,可是他總是會笑著把我煮的東西吃下去,只是不想我失望。」
西關大少突然產生了那人搬出去住只是因為不想再糟蹋自己的胃的想法。
「他總是吵吵鬧鬧、橫衝直撞,其實也有細心的一面。」好比當年只為了給某個人類孩子找一種花,破天荒地爬上書櫃找植物圖鑑看,發現那花的原產地是英倫後還嚷著要他回去幫忙找;在他經歷完歐/羅/巴的戰事來到北美稍事休息,那孩子會笨拙地幫忙管家準備下午茶點心、知道他在休息時還小心翼翼地經過房間而不驚醒他;就連搬出去的前幾年,那孩子不知從哪得知本土的經濟狀況,二話不說就把沉甸甸的錢袋推給他。
「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還得要蹲下來才能和他的視線平等,可那一天我就坐在地上,看著他的身影,我才發現他已經長得比我高了。」
「他早就不需要我保護,我卻依然傻傻的以哥哥自居,不惜一戰也不准他搬出去。」
「可我們明明就不是有血緣的兄弟。」
一碗雙皮奶很快便吃完,然而亞瑟卻像打開了話匣子般繼續說著。而王楚庭也沒有打斷他,只是安靜地聆聽,不時因為聽到有趣的地方而勾起一記淡笑。月亮已經無聲無息地爬上梢頭,溫柔地為水榭裡的人提供光線。
說到最後,亞瑟又自嘲地扯開一個笑容。
「……你說我真是個蠢蛋來著吧?明知道總會有這一天,卻還是承受不了這樣的痛苦。」
王楚庭抬起手,思考了一秒後把它降落到亞瑟的金髮上,輕輕地拍了拍。亞瑟一臉愕然地抬頭。
「你不是已經很努力了嗎?」黑髮青年淡淡地問道。
這個再也普通不過的問題竟再次讓亞瑟的眼淚缺堤,也令大少爺的臉帶上一絲慌亂,暗自度忖他是不是哪個字說錯了。
「媽啊,你怎麼又哭了?阿桂也沒你這麼眼淺。」王楚庭不認為伸手去幫跟他差不多大的男人抹眼淚是一件正確的事,所以他只能繼續順毛,直到手腕倏地被亞瑟伸手抓住並拉下來。「——呃。」
亞瑟的綠眸先是盯了對方的手數秒後才打消了一個什麼念頭似的放開來,轉而朝他綻開一個出自內心的真誠笑容。
王楚庭無比慶幸現在是晚上時分,光線不足以被對方注意到他開始充血的臉頰。
然而這還沒完。
「謝謝你,Can.ton。」語畢,亞瑟擁上已陷入石化狀態的西關大少爺。
有你真好。
Scene: 1784 pt.2
不要說他偏心,王楚庭還是會在閒時的閒時跟帕特里西奧逛逛的。
不過廣/州城或是西關地區帕特里西奧早在王皓景的帶路下摸熟,西關大少也沒有心情到和他去郊遊踏青,所以兩人的散步路線多數都集中在十.三.行商館區。
十.三.行區可謂是廣/州最繁榮的地區了。雖說外國的商船都要停泊在遙遠的虎/門,可江面的商船還是絡繹不絕,那些都是準備北上把舶來品運至內陸的本地船隻。碼頭邊各國各行的員工不是在上落貨便是跟生意伙伴聊著,蹩腳的、流利的、粵語、外語滿天飛,媲美廣/州城內最繁忙的菜市場。
「……所以說,你跟亞瑟怎了?」原諒帕特里西奧的八卦,作為國家的歲月太漫長,不八卦一下就更苦悶了。
「有什麼怎樣?」王楚庭努努嘴,臉上依然淡定。
一個擁抱實在是沒怎樣。他又不是什麼純情小處男。水榭那晚石化狀態只是沒料到外國人會這麼直白說抱上來就抱上來而已。
不,說得好像以前沒見過上巳節那些說要野合就去野合的男女似的。
「你不表白嗎?」
「表什麼屁白?」王楚庭挑眉。
「瞎的都看得出你對亞瑟有意吧。」帕特里西奧只差沒翻了一個大白眼。他轉頭,瞥見對方若有所思的樣子。「怎了?我說中了吧?」
「不,我只是在思考是不是應該也多給點關心你……順便街口那檔幫人做媒的缺人手,你要不要考慮去當媒人滿足你的八卦?」不知什麼時候王楚庭已然摸上了摺扇,右手正愉快地轉著摺扇中。
「我錯了,大少爺,你大人有大量,把我當透明吧。」
兩人打鬧的同時,不遠處來了一班生面孔,正不知所措地看著熙來攘往的碼頭。
帕特里西奧只消看了那班人一眼,已經認出了為首的亞麻髮色男孩是何許人也。
「阿爾弗雷德。」他喃喃地說道。
知道這名字代表了什麼的王楚庭瞬間回頭,思量數秒後便大步往前走,迎上那幫人。帕特里西奧來不及反應這是修羅場還是花生戲,只好跟上去為免有什麼意外發生。
「你們在找什麼呢?」大少爺手上依然握著扇子,正輕敲著左手掌心。他綻開一個微笑,惟笑意並沒到達眼裡去。
「啊,葡/萄/牙,」阿爾弗雷德瞥到帕特里西奧,先是朝他頷首,天藍色的眼眸才迎上了這東方人的目光。
能和葡/萄/牙哥哥並肩而行,這青年想必是與他們同類的存在。
況且,亞瑟哥——英/吉/利也曾經跟他描述過他在遠東的一位朋友。
「你……你是廣/東嗎?我是美/利/堅,我是打算來跟你們進行茶葉貿易的。」阿爾弗雷德開門見山地說。
王楚庭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點了點頭。
「哦,美/利/堅啊?真是久仰大名。」
旁邊的帕特里西奧分明聽出久仰大名後還有句「把你哥打趴的反骨仔」,不禁為阿爾弗雷德捏了把冷汗。
「我也有聽說過你。」然而阿爾弗雷德這孩子一向直來直往,絲毫沒留意到對方話中有話。
「——所以你只是買茶葉嗎?沒問題……想買最好的茶葉便是怡.和行了。」寒暄完畢的王楚庭環顧四周,找到所指的商行的員工,招手叫他來。「請隨他們到商行與掌櫃談吧。」
「哦、謝謝啦!」阿爾弗雷德朝兩人揮手,便帶著手下跟著怡.和.行的員工走了。
待他們走遠後,帕特里西奧才幽幽地開口。
「你故意的吧?」
「說什麼呢,十三行裡頭賣最好的茶葉就是怡.和行沒錯。」王楚庭愉悅地又開始轉動手裡的摺扇,勾起一個冷笑。「只是碰巧是英/國東.印.度公司的代理而已。」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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