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英穗報社系列
※請遵守APH網絡禮儀。
※以下文章中提及的一切事物與現實上的國家、地區並無關係。
※以下內容含自家省擬人物出場,不喜者勿入。
※亞瑟渣注意
※王楚庭前期溫馴如羊羊羊羊羊
※前期比較傾向英穗(無肉)或穗英穗、肉是穗英。
※此處應有大量髒話警告
※不定期更新/整理/分拆/整合
※謝謝哥哥幫我Beta英文。(掩臉)
帕特里西奧=葡/萄/牙(取自諾)
創作文案: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有位英先生來到遠東,遇上了一位住在廣/州西關的大少爺。
一個相遇,一場大火,造就了一對佳人;一個陰謀,一場戰火,道出了殘酷的事實。
曾幾何時,英先生以為他能偷走少爺的心,
才發現在他背叛他那刻開始,掌中捧著的心已成碎片。
兵戎相見,還是至死不相見?”
【APH三次創作.中/國省擬 - 廣/東省 x Arthur Kirkland】報社系列
Scene: 1842 After Aug
帶回來的那孩子是西關大宅五兄弟中最沈靜的那個。現在回想起來,亞瑟好像都沒怎聽過他說話——西關大宅時已經很少,來到倫.敦後更是閉口不言。
這個叫阿香的孩子不喜歡說話,偏偏有一雙會說話的眼睛。
「你從今天開始要跟我一起生活了。」
微微抬眸,那孩子用眼神回答「知道了」。
「你知道是你哥哥出賣了你才導致你要來到這兒的吧?」亞瑟試過殘忍地說。
孩子不慍不怒,只是微瞇起眼睛盯了金髮的新監護人一眼。
天曉得他是如何做到在木無表情連嘴角也沒動的情況下充份表現出一個嘲弄的意思予亞瑟。
那張臉那雙眼那表情那意思就跟那人當時的那張臉那雙眼那表情那意思活見鬼的一模一樣。
好吧,亞瑟.柯克蘭承認自己敗陣了。他草草吩咐了下人負責那孩子吃的穿的,只要不鬧回家不試著逃跑什麼都不用報告給他聽,對那孩子眼不見為乾淨算。甚至當法蘭西斯和阿爾弗雷德閒著沒事跑來像參觀動物園稀有生物般鑑賞過那東方小孩有感而發地表示他們也該去大清碰碰運氣拿些著數回來亞瑟也懶得理他們。
帕特里西奧是唯一一個對此事有微言的人。
「你用錯了方法。」他說。
「什麼。」
「我知道你和他的事。你用錯了方法。」
「噢拜託,你比我更早幹這種事。我們一向都是這樣把孩子搶過來的。」
「那是殖民地,和他不一樣。」
「我差點就忘了,你這個強弩之末就算了吧。」
「你會後悔的。」
「不是你要操心的事。」
Scene: 1856
每當她奔跑的時候她都會無比慶幸自己生而為省份、是王家的一份子。縱使是不愁吃不愁穿的富貴小姐也用不著纏足,失去大步走路的自由。
王鬱林停在趟櫳門前,不待有人來應門便自行伸手探入趟櫳之間摸到機關,拉開大門進屋去。
「是——桂小姐?!您怎麼回來了——」管家發現來人時驚訝地問出聲。他詫異地望著鮮有地一臉焦急的二小姐,不好的預感開始盤據在心頭。
「哥在哪?王楚庭呢?」王鬱林已經顧不上什麼形象問題。
「——你怎了?」聽見吵鬧聲從樓上神樓探出頭來,王楚庭挑眉看著妹子難得焦急的樣子。
「出事了。」王鬱林抬頭答道。
「太平軍?」
「唔係。你落黎先啦快啲。」王鬱林不耐煩地說道,扭頭就往樓梯口走去,正面迎上剛下樓的哥哥。
「你做了什麼?」王楚庭瞇起眼睛,廢話少說直入正題。
「不是我本人,是我家人。」
這些年來她家家人不安份也不是第一天的事,直到現在還搞得手足們焦頭爛額,王湘楚都要暴走了。
「那他們幹了什麼?」
「他們處死了一個法.蘭.西的神父。」
「下!??」聽見這個消息,王楚庭再淡定也忍不住叫了出聲。「你知道這事的後果會很嚴重吧?!」
「我知道,可我家人完全不知道。」
「頂佢地個肺,成鬼日整埋啲蘇.州屎比我地食。」
「我們要跟上面的人說嗎?」
「說個屁啊,太.平軍根本把我們從中隔開,傳消息上去的話也會被他們給截下來。而且清佬根本不信我們。」
還有北方的兄弟們怎麼可能會原諒他呢。
是他把那男人帶到家裡來,然後向大哥下毒,還發動了戰爭。最後帶走他的弟弟大概完全是他咎由自取。
「……那現在該怎麼辦?」王鬱林悄聲地詢問兄長,她伸手握住了對方的手。
王楚庭目光從彼此交握的手上移到妹妹的臉龐上。
「……我不知道。」西關大少的臉上只餘下茫然。
Scene: 1856.12
「砰砰砰砰!」頻密又大聲的拍門聲在夜晚響起實在是擾人清夢。
管家先生與下人想要在未驚動主子起床前先解決這突發事件,然而房間比起兄弟們的更接近門口的王鬱林早已經披上外套,走到大廳盯著緊閉的大門看。
「桂小姐,這兒危險,請您快回房間去——」手執蠟燭的侍女叫道,卻被站在最前頭的管家噓了一聲。他維持著手指豎在嘴前的手勢,側耳傾聽著外面除拍門聲外的喧鬧聲。
「阿文,去叫醒大少爺。」
阿文點點頭,立刻轉頭往大少的房間走去。
「你們兩個,去看著阿澳和小九。」王鬱林彼時也發出命令要侍女去照顧那兩個不知被吵醒了沒有還是依然呼呼大睡的弟弟——她希望是後者。侍女點點頭便往書偏走去,阿文這時候也帶著似乎也醒了一段時間的大少爺回來。
因為剛醒的緣故王楚庭沒有把頭髮紮起。他手執摺扇,瞇著眼睛盯著大門看,其實也是聽著外面拍門的人的說話。
「開門吧。」他簡短地說了一聲,管家和阿文頷首,一同打開木門,發現門外站了約莫二十多個家人。
他們一見到大門已開,立刻七嘴八舌地說起話來。
「大少爺!!」
「欺人太甚呀!」
「個班紅毛鬼!」
「你要幫我地主持公道呀!」
「間屋比人拆左啊!」
「你地一齊講我一句都聽唔到,你講。」王楚庭沒好氣地喝了一聲,指著站在最前的男子要他代表說。
「那班紅毛鬼不是駐紮在十三行那附近嘛?他們說要為了保護商館,強拆住在附近的我們的屋子!還拿我們屋子的石頭去當屏障。」
「就是這樣!」
「保護商館大撚哂咩!巴之閉!」
「大少爺呀,你快去同佢地講啦!唔得咁架!」
「英/吉/利條粗眉佬係個度!」
一個熟悉的名字傳進西關大宅每一個人的耳裡。
包括小姐、管家和下人都悄悄將目光落到少爺身上。
「你們等我幾分鐘,我換件衣服就來。」王楚庭自然感覺到落在身上的視線,他只是淡然地說了一句便轉身回房去。
「……我跟大少出去看看。」阿文低聲朝管家和桂小姐說。
玄色眼眸掃過地上的瓦礫、家人因為被強拆民居而散落一地的家當,無家可歸的妻兒只能搶救幾件僅存的值錢東西、和隨著大少爺回到現場的男人們哭訴。王楚庭強迫自己移開目光,越過瓦礫和家人是駐守在商館前的英軍,他瞇了瞇眼睛,望向更遠的地方。
那懸掛在英商館上的那面隨風飄揚的國旗。
你要保護那面代表你國家的國旗吧?你就是他媽的想保護那面該死的國旗吧?你這班混蛋怕死就別來煩我們王家啊。
「還等什麼,拎油黎。」他奪過身後阿文手上拿著的火把。
「大少?」
你想保護你的商館嗎?那我把它們先燒了,看你還能保護什麼。
多處的起火頭以及滿滿的油助燃,十三行商館區眨眼之間已陷入火海,商館的洋人呼救聲不絕。
「救命!」
「著火了!」
「往西跑往西跑!」
「——撤退回海上的軍艦去!」紮營的英軍眼見火勢一發不可收拾,也匆匆撤退去。
大概就只有亞瑟.柯克蘭一個還能鎮靜地在奔跑途中因為見到彼方的熟悉身影而停下來。
"How dare you...!"他吼道。
「我覺得這句該是我問你才對。」對方頓了一頓,「況且,我還有什麼能失去的呢?」
對方撇下這句,把手中的火把扔到地上,點點的火花濺起來,照亮他轉身斷然離開的身影。
咸.豐六年,廣/州西關十三行大火,享譽盛名近兩個世紀的十三行悲劇落幕。
Scene: 1858
刀鋒劃過拇指肚,點點殷紅開始從劃開的傷口滲出來。他把食指微微壓在傷口下,讓更多的血液流出來,染紅整個手指肚。
王耀放下小刀,微抬眼眸,狠狠地瞪著坐在對面的兩個洋鬼子。
「請吧。」其中一人優雅地遞手示意他儘快動作。
「大哥……!」站在兄長旁邊的王海津憂心地喊了一句,王耀回頭望向這位弟弟。
「叫他們別為難他唄。」王耀只落下這一句,往條約上按下拇指。
他那原本已蒼白的臉色很快便變得猶如死灰一般的病態白。
王海津及時伸手穩住了兄長就要往一邊倒的身體。他垂下眼眸,看著桌面上攤開的那公文。
「……現定稍寬其禁,聽商遵行納稅貿易,洋藥准其進口……」
Scene: 1860.10
「我聽說了一些傳聞,」就到嘴邊的茶杯又退回原處去,帕特里西奧若有所思地說道,「有關你的兄弟們。」
落座他對面的孩子迅速抬起頭來,玄色眼眸緊緊盯著他看。
「這次修約不成反而擴大戰事後,亞瑟他大概是想連對岸的土地也要了——那是你么弟的家吧?」
王皓景點點頭,站起身。
「你想什麼時候出發去?沿江上去會有英.吉.利軍艦,他們還是牢牢包圍住廣/州城,我不肯定你可不可以不被發現地躲開他們順利回到家裡——」
「你以為我是誰呢,帕特里西奧?我是我哥的弟弟。」
縱使珠.江被鎖、廣/州城被控制了、據說西關大宅已三年閉門不開,他也一定有方法可以找到他哥沒錯。
*
「……三少?!」管家先生在看清來者斗篷下的面容後不禁驚訝地叫出聲來。他一手抓過三少爺的肩膀把這孩子迅速拉進屋子裡去,關上通往青雲巷的側門。「你怎麼回來了?大少叫你別回來。」管家一邊開口一邊幫少爺脫下斗篷。
「我要找哥哥——阿九是跟他在一起吧?他沒跑出去玩對吧?」
「他們在書房。」
「謝啦。」
「——然後將呢頭穿過去呢度,再勒緊,係啦就係咁——」
「楚庭哥!」王皓景的叫喊打斷了那對坐在書房的長椅上的兄弟的綁草繩教學。
「阿澳?!」王逸誠搭頭望向哥哥,然而對方一臉震驚地盯著楚庭哥哥看。
被盯的倒只是平靜地放下綁到一半的草繩。
「你怎麼回來了?」
「啊,哦,是的,」王皓景強迫自己移開目光,「帕特里西奧跟我說有傳聞英/吉/利今次會搶埋九/龍。」
書房的氣氛一時間僵住了。
「…我不跟他走。」王逸誠首先開口打破沈默。他乾巴巴地提出自己的意見,轉頭認真地看著兄長。「哥,我不要跟他走!」
「——沒人要走。」王楚庭回答。他站起身,「我會去北/京一趟看看什麼情況。」
「我也去!」王逸誠立即喊道。
「去你個頭。」兄長想也不想便一秒駁回弟弟的建議。「給我乖乖在家。」
「哥!」王逸誠不滿地嚷了一聲,朝阿澳投向一個快來幫忙的眼神。
阿澳瞪了阿九一眼,思量幾秒卻還是開口了:「哥,你知道阿九的倔脾氣,你說去東他偏要去西。你要他待在家裡他總有方法偷跑上去,倒不如你就帶著他同路,至少別讓他自己搞丟自己。」
「——你才自己搞丟自己。」阿九白了三哥一眼。
王楚庭沒有理會兩個弟弟的一唱一和,只是留給他們一個乾淨俐落往自家房間走的背影。王皓景默默地盯著兄長不知怎的總覺得瘦弱了的背影看。
「……到底這三年怎了啊。」他小聲地咕嚕一句。
「你指他那晚一把火燒掉商館區、回家後砸掉半個廳子還把房間砸了之後嗎?」王逸誠平靜地反問。
那之後是桂姐姐忍無可忍地撞開雙胞哥哥的房門,發現那散落一地的雜物傢俱以及青絲。
*
北/京,禮.部.衙.門。
官員繼續朗讀條文上的條款,王耀全程低頭垂眸只是盯著桌面看,守在他身邊的是王燕平。
「……允以天/津郡城海口作為通商之埠……」
王燕平的眉毛抖了一下,他狠狠地瞪向對面坐著的金髮男人,後者被瞪依然臉不改色。
外面傳來喧鬧聲,似乎是有人在大門那邊想闖進來。有太監打開了他們目前簽約地的大門,匆匆走到王燕平耳邊落下幾句。
「攔住他們,不准他們進來。」王燕平壓低聲音下令,太監明暸地點頭離開。
「喳。」
「……將粵.東九.龍司地方一品……茲大.清大皇帝定即將該地界付與大.英大君主並曆後嗣,並歸英屬香/港界內,以期該港埠面管轄所及庶保無事……」
王耀一如以往地在條款讀畢後不發一言地畫押,王燕平冷冷地吐出一句「滾,不送」。亞瑟.柯克蘭打了個手勢著自家人收好條約,朝大家頷首後便穿上大衣戴上帽子離開這廳子,往衙門的大門走去。
誰會料到他居然會在大門外遇見了那個人。
不是華麗的常服袍、不是手工花巧的馬褂,王楚庭只是一件暗色短打以及褲子,明顯是匆匆趕過來的樣子。
對方自然也沒想到會直接和他打照面,沒控制好臉部表情地嘴角一抽。下一秒他便皺著眉頭別過臉移開目光,順便伸手把站在他左右身邊的弟弟往後一攬,用身體擋在他們前面。
這個舉動就如雞媽媽保護小雞不讓牠們被老鷹抓去一般,事實上對方的確是在防他沒錯。
然而亞瑟一開始並沒有注意到他的舉動。
頭髮。
他注意的是頭髮。
王楚庭那條馬尾不見了。
他現在的髮尾才剛到脖子。
「到底是如何能辦到頭髮柔滑成絲綢?」他舉起手指插進彼方的髮間開始往髮尾梳,滿意地感受著那柔滑得像高級絲綢的青絲從他指縫中溜走,然後重覆動作,樂此不疲。
「你這個問題好深奧,我不懂答。」對方咯咯輕笑,「……不過你還沒見過更漂亮的。要是有機會見到阿蜀那傢伙,她的頭髮才是又黑又長又滑。」
「……可能是水質問題?或者我們不同種族髮質也不同?」亞瑟來回好幾次後終於放開王楚庭的頭髮,轉而伸手牢牢從後抱著戀人。「我不需要見最漂亮的,在我眼裡你就是最漂亮的。」
「你這嘴甜舌滑的混蛋。」王楚庭哼了一聲,任由對方順著他的頭髮親下去,最終在他裸露的肩膀上種下一個吻痕。
回到現在。
亞瑟握緊了拳頭,那頭東方人特有的髮絲在他指間溜過好像還是不久之前的事。
他移開目光,落到那兩個朝他投向憎惡眼神的孩子身上,尤其是那個緊緊攥住兄長衣服下擺、和他家裡那個有著如出一轍面容的青衣小男孩。
說起來,你到底還有什麼能失去呢?
還有什麼呢?
當然還有啊。
想著想著亞瑟原本木無表情的臉龐突然浮現了一點點笑意。
"Let's go."他朝身後的手下說了一聲,再也沒有望過門前那三兄弟一眼便往宮門口走了。
早晚會讓你主動開口求我帶你走的。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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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楚庭前期溫馴如羊羊羊羊羊
※前期比較傾向英穗(無肉)或穗英穗、肉是穗英。
※此處應有大量髒話警告
※不定期更新/整理/分拆/整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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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特里西奧=葡/萄/牙(取自諾)
創作文案: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有位英先生來到遠東,遇上了一位住在廣/州西關的大少爺。
一個相遇,一場大火,造就了一對佳人;一個陰謀,一場戰火,道出了殘酷的事實。
曾幾何時,英先生以為他能偷走少爺的心,
才發現在他背叛他那刻開始,掌中捧著的心已成碎片。
兵戎相見,還是至死不相見?”
【APH三次創作.中/國省擬 - 廣/東省 x Arthur Kirkland】報社系列
Scene: 1842 After Aug
帶回來的那孩子是西關大宅五兄弟中最沈靜的那個。現在回想起來,亞瑟好像都沒怎聽過他說話——西關大宅時已經很少,來到倫.敦後更是閉口不言。
這個叫阿香的孩子不喜歡說話,偏偏有一雙會說話的眼睛。
「你從今天開始要跟我一起生活了。」
微微抬眸,那孩子用眼神回答「知道了」。
「你知道是你哥哥出賣了你才導致你要來到這兒的吧?」亞瑟試過殘忍地說。
孩子不慍不怒,只是微瞇起眼睛盯了金髮的新監護人一眼。
天曉得他是如何做到在木無表情連嘴角也沒動的情況下充份表現出一個嘲弄的意思予亞瑟。
那張臉那雙眼那表情那意思就跟那人當時的那張臉那雙眼那表情那意思活見鬼的一模一樣。
好吧,亞瑟.柯克蘭承認自己敗陣了。他草草吩咐了下人負責那孩子吃的穿的,只要不鬧回家不試著逃跑什麼都不用報告給他聽,對那孩子眼不見為乾淨算。甚至當法蘭西斯和阿爾弗雷德閒著沒事跑來像參觀動物園稀有生物般鑑賞過那東方小孩有感而發地表示他們也該去大清碰碰運氣拿些著數回來亞瑟也懶得理他們。
帕特里西奧是唯一一個對此事有微言的人。
「你用錯了方法。」他說。
「什麼。」
「我知道你和他的事。你用錯了方法。」
「噢拜託,你比我更早幹這種事。我們一向都是這樣把孩子搶過來的。」
「那是殖民地,和他不一樣。」
「我差點就忘了,你這個強弩之末就算了吧。」
「你會後悔的。」
「不是你要操心的事。」
Scene: 1856
每當她奔跑的時候她都會無比慶幸自己生而為省份、是王家的一份子。縱使是不愁吃不愁穿的富貴小姐也用不著纏足,失去大步走路的自由。
王鬱林停在趟櫳門前,不待有人來應門便自行伸手探入趟櫳之間摸到機關,拉開大門進屋去。
「是——桂小姐?!您怎麼回來了——」管家發現來人時驚訝地問出聲。他詫異地望著鮮有地一臉焦急的二小姐,不好的預感開始盤據在心頭。
「哥在哪?王楚庭呢?」王鬱林已經顧不上什麼形象問題。
「——你怎了?」聽見吵鬧聲從樓上神樓探出頭來,王楚庭挑眉看著妹子難得焦急的樣子。
「出事了。」王鬱林抬頭答道。
「太平軍?」
「唔係。你落黎先啦快啲。」王鬱林不耐煩地說道,扭頭就往樓梯口走去,正面迎上剛下樓的哥哥。
「你做了什麼?」王楚庭瞇起眼睛,廢話少說直入正題。
「不是我本人,是我家人。」
這些年來她家家人不安份也不是第一天的事,直到現在還搞得手足們焦頭爛額,王湘楚都要暴走了。
「那他們幹了什麼?」
「他們處死了一個法.蘭.西的神父。」
「下!??」聽見這個消息,王楚庭再淡定也忍不住叫了出聲。「你知道這事的後果會很嚴重吧?!」
「我知道,可我家人完全不知道。」
「頂佢地個肺,成鬼日整埋啲蘇.州屎比我地食。」
「我們要跟上面的人說嗎?」
「說個屁啊,太.平軍根本把我們從中隔開,傳消息上去的話也會被他們給截下來。而且清佬根本不信我們。」
還有北方的兄弟們怎麼可能會原諒他呢。
是他把那男人帶到家裡來,然後向大哥下毒,還發動了戰爭。最後帶走他的弟弟大概完全是他咎由自取。
「……那現在該怎麼辦?」王鬱林悄聲地詢問兄長,她伸手握住了對方的手。
王楚庭目光從彼此交握的手上移到妹妹的臉龐上。
「……我不知道。」西關大少的臉上只餘下茫然。
Scene: 1856.12
「砰砰砰砰!」頻密又大聲的拍門聲在夜晚響起實在是擾人清夢。
管家先生與下人想要在未驚動主子起床前先解決這突發事件,然而房間比起兄弟們的更接近門口的王鬱林早已經披上外套,走到大廳盯著緊閉的大門看。
「桂小姐,這兒危險,請您快回房間去——」手執蠟燭的侍女叫道,卻被站在最前頭的管家噓了一聲。他維持著手指豎在嘴前的手勢,側耳傾聽著外面除拍門聲外的喧鬧聲。
「阿文,去叫醒大少爺。」
阿文點點頭,立刻轉頭往大少的房間走去。
「你們兩個,去看著阿澳和小九。」王鬱林彼時也發出命令要侍女去照顧那兩個不知被吵醒了沒有還是依然呼呼大睡的弟弟——她希望是後者。侍女點點頭便往書偏走去,阿文這時候也帶著似乎也醒了一段時間的大少爺回來。
因為剛醒的緣故王楚庭沒有把頭髮紮起。他手執摺扇,瞇著眼睛盯著大門看,其實也是聽著外面拍門的人的說話。
「開門吧。」他簡短地說了一聲,管家和阿文頷首,一同打開木門,發現門外站了約莫二十多個家人。
他們一見到大門已開,立刻七嘴八舌地說起話來。
「大少爺!!」
「欺人太甚呀!」
「個班紅毛鬼!」
「你要幫我地主持公道呀!」
「間屋比人拆左啊!」
「你地一齊講我一句都聽唔到,你講。」王楚庭沒好氣地喝了一聲,指著站在最前的男子要他代表說。
「那班紅毛鬼不是駐紮在十三行那附近嘛?他們說要為了保護商館,強拆住在附近的我們的屋子!還拿我們屋子的石頭去當屏障。」
「就是這樣!」
「保護商館大撚哂咩!巴之閉!」
「大少爺呀,你快去同佢地講啦!唔得咁架!」
「英/吉/利條粗眉佬係個度!」
一個熟悉的名字傳進西關大宅每一個人的耳裡。
包括小姐、管家和下人都悄悄將目光落到少爺身上。
「你們等我幾分鐘,我換件衣服就來。」王楚庭自然感覺到落在身上的視線,他只是淡然地說了一句便轉身回房去。
「……我跟大少出去看看。」阿文低聲朝管家和桂小姐說。
玄色眼眸掃過地上的瓦礫、家人因為被強拆民居而散落一地的家當,無家可歸的妻兒只能搶救幾件僅存的值錢東西、和隨著大少爺回到現場的男人們哭訴。王楚庭強迫自己移開目光,越過瓦礫和家人是駐守在商館前的英軍,他瞇了瞇眼睛,望向更遠的地方。
那懸掛在英商館上的那面隨風飄揚的國旗。
你要保護那面代表你國家的國旗吧?你就是他媽的想保護那面該死的國旗吧?你這班混蛋怕死就別來煩我們王家啊。
「還等什麼,拎油黎。」他奪過身後阿文手上拿著的火把。
「大少?」
你想保護你的商館嗎?那我把它們先燒了,看你還能保護什麼。
多處的起火頭以及滿滿的油助燃,十三行商館區眨眼之間已陷入火海,商館的洋人呼救聲不絕。
「救命!」
「著火了!」
「往西跑往西跑!」
「——撤退回海上的軍艦去!」紮營的英軍眼見火勢一發不可收拾,也匆匆撤退去。
大概就只有亞瑟.柯克蘭一個還能鎮靜地在奔跑途中因為見到彼方的熟悉身影而停下來。
"How dare you...!"他吼道。
「我覺得這句該是我問你才對。」對方頓了一頓,「況且,我還有什麼能失去的呢?」
對方撇下這句,把手中的火把扔到地上,點點的火花濺起來,照亮他轉身斷然離開的身影。
咸.豐六年,廣/州西關十三行大火,享譽盛名近兩個世紀的十三行悲劇落幕。
Scene: 1858
刀鋒劃過拇指肚,點點殷紅開始從劃開的傷口滲出來。他把食指微微壓在傷口下,讓更多的血液流出來,染紅整個手指肚。
王耀放下小刀,微抬眼眸,狠狠地瞪著坐在對面的兩個洋鬼子。
「請吧。」其中一人優雅地遞手示意他儘快動作。
「大哥……!」站在兄長旁邊的王海津憂心地喊了一句,王耀回頭望向這位弟弟。
「叫他們別為難他唄。」王耀只落下這一句,往條約上按下拇指。
他那原本已蒼白的臉色很快便變得猶如死灰一般的病態白。
王海津及時伸手穩住了兄長就要往一邊倒的身體。他垂下眼眸,看著桌面上攤開的那公文。
「……現定稍寬其禁,聽商遵行納稅貿易,洋藥准其進口……」
Scene: 1860.10
「我聽說了一些傳聞,」就到嘴邊的茶杯又退回原處去,帕特里西奧若有所思地說道,「有關你的兄弟們。」
落座他對面的孩子迅速抬起頭來,玄色眼眸緊緊盯著他看。
「這次修約不成反而擴大戰事後,亞瑟他大概是想連對岸的土地也要了——那是你么弟的家吧?」
王皓景點點頭,站起身。
「你想什麼時候出發去?沿江上去會有英.吉.利軍艦,他們還是牢牢包圍住廣/州城,我不肯定你可不可以不被發現地躲開他們順利回到家裡——」
「你以為我是誰呢,帕特里西奧?我是我哥的弟弟。」
縱使珠.江被鎖、廣/州城被控制了、據說西關大宅已三年閉門不開,他也一定有方法可以找到他哥沒錯。
*
「……三少?!」管家先生在看清來者斗篷下的面容後不禁驚訝地叫出聲來。他一手抓過三少爺的肩膀把這孩子迅速拉進屋子裡去,關上通往青雲巷的側門。「你怎麼回來了?大少叫你別回來。」管家一邊開口一邊幫少爺脫下斗篷。
「我要找哥哥——阿九是跟他在一起吧?他沒跑出去玩對吧?」
「他們在書房。」
「謝啦。」
「——然後將呢頭穿過去呢度,再勒緊,係啦就係咁——」
「楚庭哥!」王皓景的叫喊打斷了那對坐在書房的長椅上的兄弟的綁草繩教學。
「阿澳?!」王逸誠搭頭望向哥哥,然而對方一臉震驚地盯著楚庭哥哥看。
被盯的倒只是平靜地放下綁到一半的草繩。
「你怎麼回來了?」
「啊,哦,是的,」王皓景強迫自己移開目光,「帕特里西奧跟我說有傳聞英/吉/利今次會搶埋九/龍。」
書房的氣氛一時間僵住了。
「…我不跟他走。」王逸誠首先開口打破沈默。他乾巴巴地提出自己的意見,轉頭認真地看著兄長。「哥,我不要跟他走!」
「——沒人要走。」王楚庭回答。他站起身,「我會去北/京一趟看看什麼情況。」
「我也去!」王逸誠立即喊道。
「去你個頭。」兄長想也不想便一秒駁回弟弟的建議。「給我乖乖在家。」
「哥!」王逸誠不滿地嚷了一聲,朝阿澳投向一個快來幫忙的眼神。
阿澳瞪了阿九一眼,思量幾秒卻還是開口了:「哥,你知道阿九的倔脾氣,你說去東他偏要去西。你要他待在家裡他總有方法偷跑上去,倒不如你就帶著他同路,至少別讓他自己搞丟自己。」
「——你才自己搞丟自己。」阿九白了三哥一眼。
王楚庭沒有理會兩個弟弟的一唱一和,只是留給他們一個乾淨俐落往自家房間走的背影。王皓景默默地盯著兄長不知怎的總覺得瘦弱了的背影看。
「……到底這三年怎了啊。」他小聲地咕嚕一句。
「你指他那晚一把火燒掉商館區、回家後砸掉半個廳子還把房間砸了之後嗎?」王逸誠平靜地反問。
那之後是桂姐姐忍無可忍地撞開雙胞哥哥的房門,發現那散落一地的雜物傢俱以及青絲。
*
北/京,禮.部.衙.門。
官員繼續朗讀條文上的條款,王耀全程低頭垂眸只是盯著桌面看,守在他身邊的是王燕平。
「……允以天/津郡城海口作為通商之埠……」
王燕平的眉毛抖了一下,他狠狠地瞪向對面坐著的金髮男人,後者被瞪依然臉不改色。
外面傳來喧鬧聲,似乎是有人在大門那邊想闖進來。有太監打開了他們目前簽約地的大門,匆匆走到王燕平耳邊落下幾句。
「攔住他們,不准他們進來。」王燕平壓低聲音下令,太監明暸地點頭離開。
「喳。」
「……將粵.東九.龍司地方一品……茲大.清大皇帝定即將該地界付與大.英大君主並曆後嗣,並歸英屬香/港界內,以期該港埠面管轄所及庶保無事……」
王耀一如以往地在條款讀畢後不發一言地畫押,王燕平冷冷地吐出一句「滾,不送」。亞瑟.柯克蘭打了個手勢著自家人收好條約,朝大家頷首後便穿上大衣戴上帽子離開這廳子,往衙門的大門走去。
誰會料到他居然會在大門外遇見了那個人。
不是華麗的常服袍、不是手工花巧的馬褂,王楚庭只是一件暗色短打以及褲子,明顯是匆匆趕過來的樣子。
對方自然也沒想到會直接和他打照面,沒控制好臉部表情地嘴角一抽。下一秒他便皺著眉頭別過臉移開目光,順便伸手把站在他左右身邊的弟弟往後一攬,用身體擋在他們前面。
這個舉動就如雞媽媽保護小雞不讓牠們被老鷹抓去一般,事實上對方的確是在防他沒錯。
然而亞瑟一開始並沒有注意到他的舉動。
頭髮。
他注意的是頭髮。
王楚庭那條馬尾不見了。
他現在的髮尾才剛到脖子。
「到底是如何能辦到頭髮柔滑成絲綢?」他舉起手指插進彼方的髮間開始往髮尾梳,滿意地感受著那柔滑得像高級絲綢的青絲從他指縫中溜走,然後重覆動作,樂此不疲。
「你這個問題好深奧,我不懂答。」對方咯咯輕笑,「……不過你還沒見過更漂亮的。要是有機會見到阿蜀那傢伙,她的頭髮才是又黑又長又滑。」
「……可能是水質問題?或者我們不同種族髮質也不同?」亞瑟來回好幾次後終於放開王楚庭的頭髮,轉而伸手牢牢從後抱著戀人。「我不需要見最漂亮的,在我眼裡你就是最漂亮的。」
「你這嘴甜舌滑的混蛋。」王楚庭哼了一聲,任由對方順著他的頭髮親下去,最終在他裸露的肩膀上種下一個吻痕。
回到現在。
亞瑟握緊了拳頭,那頭東方人特有的髮絲在他指間溜過好像還是不久之前的事。
他移開目光,落到那兩個朝他投向憎惡眼神的孩子身上,尤其是那個緊緊攥住兄長衣服下擺、和他家裡那個有著如出一轍面容的青衣小男孩。
說起來,你到底還有什麼能失去呢?
還有什麼呢?
當然還有啊。
想著想著亞瑟原本木無表情的臉龐突然浮現了一點點笑意。
"Let's go."他朝身後的手下說了一聲,再也沒有望過門前那三兄弟一眼便往宮門口走了。
早晚會讓你主動開口求我帶你走的。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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