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當共翦西窗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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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內容含自家省擬人物出場,不喜者勿入。
※通篇高虐慎入。
※隱耀菊,黑菊很黑。
王夏汭=湖/北
王湘楚=湖/南
王楚庭=廣/東
王江寧=江/蘇
王鳳兆=陝/西
王恭慶=重慶
王蓉=四/川
【APH三次創作.中/國省擬 - 湖/南省 x 江/蘇省】何當共翦西窗燭
一九三七年十一月。
早於四個月前發動蘆.溝.橋事變而正式大舉入侵中/國的日.軍,先後透過平.津會戰、淞.滬會戰、太.原會戰奪取了華.北大部分地區。在上/海於九號淪陷之後,日.軍先把下一個目標重新回到北方。只是,首都的局勢已經如箭在弦,甚至已陸續有人提出盡快撤守南/京,遷都他方。
一名光頭、戎裝男子從會議廳中走出,不待下屬的跟上便快步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裡。只是他的辦公室裡,已經有人在等著。
「蔣先生。」一臉清秀、身穿與此時此地毫不相襯的絲綢中山裝的少年從沙發中站起身。那位光頭男子看到少年時,臉上緊繃的表情立馬變成驚訝。
「蘇先生!您、你怎麼、會……請坐!」蔣.中.正先把一堆的疑問吞回肚子裡去,招呼那位比起自己更是尊貴的貴賓坐下來,為他斟了一杯熱茶。「蘇先生為何特地來總統府?」
不是說好了這段期間待在園林就好了嗎?倘若一個不小心在外面遭到伏擊,這後果他們可是承擔不來。而且,他們曾發誓要好好保護這位少年的。
然而王江寧只是微微一笑,放下茶杯。
「蔣先生,走吧。」他輕聲一道。
「什麼?」蔣.中.正不可置信地看著依然笑得雲淡風輕的少年。「走的意思是……?」
「離開南/京啊。」王江寧解釋道。「這兒要淪陷只是時間的問題。與其等到日.軍真的要打過來再離開,不如在他們尚注視著北方的時候悄悄地離開,在別的地方盡早安頓下來。」
「可是您……」
「不用擔心我,我沒這麼容易死呢。再者……」王江寧頓了一頓,稍微正了正臉色。「就算南/京淪陷了,我也不會再讓日.軍往下、帶走其他人。」
我,王江寧發誓,絕對不會再讓本田菊帶走剩下的兄弟姊妹。也許一開始我便錯了,我不該讓你留在我家,甚至派人去通知大哥。也許這一切都是因為我的錯而造成,所以,就該由我來阻止你。
「蔣先生,去重/慶吧。渝早已作好抗戰準備,隨時為你效勞。」
民.國二十六年十一月二十日,國.民.政府宣佈遷都重/慶,並於十二月一日正式辦公。
十二日後,大.日.本.帝國的國旗徐徐在南/京總統府升起。
南/京,陷落。
※
莫名地被眼前的軍人摑了一巴,力度大得足以把自己甩撞到牆上去。
王江寧痛呼一聲,滑倒在地上,暈眩的腦袋似乎開始想通了站立在他面前的五個日.軍到底想幹嘛。下一秒,他被兩個日軍用拖的拉回牢房的中央。王江寧聽見幾聲拉鍊聲音,他睜開眼睛,臉色刷的變白。
為首的軍人一手托起王江寧的頭,好讓後者的頭呈微仰的姿勢——另一手硬迫其張開口,吞下他的炙熱。
「慢——嗚!」王江寧的話被打住,他幾乎就要被口中的異物噎到。雙手正打算推開面前的男人,卻反被另兩個拐到他身後的人抓住,無法動彈。那兩人正粗魯地把江寧身上那件昂貴衣裳撕開,讓包裹在衣服下的肌膚觸碰到寒冷的空氣。
恐懼彷彿在那時成真。
不是不知道侵華後,王家家人所遭遇的暴行。可是,他料不到居然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站在王江寧身後的那兩個軍人把已成為一堆破布的衣裳扔到一旁,開始像探索一個玩具般在少年的胸前背後肆虐。
「嗚……」被堵住嘴巴,王江寧只能發出如小鹿般的悲鳴,在日.軍耳中聽來卻是最好的催情劑。那個正強迫他含住自己下體的軍人突然一把抓住王江寧的頭髮,開始高速地律動。
終於,在軍人的低吼聲中,慾望從王江寧的口中釋放。重新獲得自由的王江寧劇烈地咳嗽著,濁白色的液體加上淚水沿著下巴滴落到地上。
然而這只是地獄的開端。
在王江寧還沒反應過來,先前只是站在一旁觀看的另兩位軍人一同走上前來,其中一個二話不說便用自己的分身再次堵住王江寧的嘴。至於另一個,則是威迫少年舉起手來握住他的分身為他服務。
「想不到你的技巧不錯啊!」享受著人兒的服侍,軍人發出舒服的嘆息,毫不憐惜地扯住王江寧的頭髮迫他把整根分身都含進嘴裡。
「喂,把他下半身的都脫掉。」好不容易才放棄挑逗王江寧胸前的蓓蕾,兩位軍人聽見為首的男人指示下七手八腳地撕開了王江寧身上最後的一件衣物。但是少年並沒有時間去阻止他們的舉動,因為口中的異物又是一陣猛烈的抽送,他不住地搖頭想要拒絕,卻被清脆地摑了一巴掌,跌到地上。
「支/那豬,替我含也不會嗎?」被觸怒的男人一腳踹在江寧的身上,惹來人兒悶哼一聲。
王江寧蜷縮著身體,以為這樣便可以保護到自己,殊不知他們完全沒有打算放過他的就將他重新拉起來,要他跪趴在地上。
「我已經忍不住了!」其中一人突然吼叫著,就這樣對準了王江寧那未經滋潤的甬道一口氣插進去。
「啊啊啊啊不不不不不不——!」下身突然撕裂的痛楚令少年的眼睛驚恐地瞪大,慘叫出聲。那聲音對於王江寧來說是前所未有的慘烈,幾乎整個牢室都可以聽見他的聲音。
「——蘇?發生什麼事了!喂!」王江寧的慘叫果然引來了其他被關在不遠處的兄弟關注。他們都聽得出那聲音是屬於那個總是溫柔文靜的少年的,不祥預感早已襲在他們心頭上,卻從沒想像到他們血濃於水的兄弟現在竟被五個日本軍人包圍在中間,其中一人的分身還在其後庭施以暴行。
「不、不要……啊啊啊……救命……求求你們……不要……」王江寧哭著搖頭,奈何所說的話語根本沒有人聽得明白。在這班軍人眼中,一個清秀漂亮的少年如此淚眼婆娑地求饒,僅是燃起他們的嗜虐心而已。
「吵死了。」有個軍人咕嚕了一聲,用分身再次堵住了王江寧的哭喊聲。
「啊哈。」剩下的三名軍人不禁笑了出來。面前這個清秀得連女生也自嘆不如的男生正被一前一後抽插著,看得他們都血脈賁張,開始自慰起來。
「要去了!」分身在王江寧裡面的軍人說了一句,下一秒,大量炙熱的液體已埋進了王江寧體內的深處。濁白的精液與鮮血混成一起,在交合處的縫隙流出,緩緩滴到地上。
「輪到我!」下一個軍人在前一位軍人才剛拔出分身不夠一秒便把自己的送進去,粗魯地握著王江寧的腰,繼續抽插著。「啊啊啊!簡直是比慰。安。所裡的更高質素!」
王江寧睜開已被淚水模糊的雙眼,只見牢房的門已被打開,把先前五人都計算在內,將近二十名身穿日/本軍服的男人正站在他面前看著這一場活春宮。他們的臉上全都掛著不懷好意的表情,貪婪的眼神正打量著他全身上下每一寸。
而本田菊——他發誓他看到那張臉,一身純白軍服的本田菊只是站在鐵欄之外,冷冷地看著眼前的鬧劇。
知道自己被人發現,本田菊微微勾起一個冷漠的笑容。他踏進牢房,一眾軍人迅速噤聲,停下手上的動作。
他沒有理會身邊的那班人,只是打了一個手勢要那個正堵住王江寧的嘴巴的軍人暫時退到一旁。本田蹲到人兒的面前。
本田菊的黑眸毫無感情地望著那個在許多年前溫柔地牽著他走到皇城前拜見那男人的少年。哈,什麼天.朝大國,到頭來不過是過眼雲煙而已。現在的他,早已不再是那個寄人籬下的小孩。他只不過是揮一揮手,已然把眼前這個少年帶到這兒來。
「你告訴我王耀在哪兒,我就馬上叫他們停下來。」他說道。
從頭到尾他的目標也只是王耀一人,他其實不想把其他人帶到這兒來。可是為什麼這班人總是要擋在他面前,讓王耀躲起來呢?這就是你的戰略嗎,王耀?任由弟妹被人折磨,自己卻躲起來了。兄弟對於你來說,到底是什麼。
王江寧靜靜地看著本田菊。驀地,他笑開來。
「無可奉告。」只有四個字的回答,是他唯一的答案。
自己會來到這兒,正是為了不讓大哥被找到。這也是被囚在這兒的兄弟們會在這兒的原因。
王江寧和王耀,誰應該留在南/京阻擋本田菊,他心裡一早已有了答案。
自己被抓住,最多也不過是遭受到目前正在發生的事情;但大哥一旦被本田菊找到,王家就不復存在。
所以,在送走蔣先生後,他硬要同在南/京城的大哥迅速離開。只要到了重/慶那邊,大哥就安全的了。那兒除了有渝在,還有荊,還有……腦海中突然閃過誰人的臉孔。
總之在他跪在大哥面前苦苦哀求了好久,再加上一句要把臨安交給大哥照顧,一臉不忍心的王耀才被其他人硬是帶走,現在大概是到重/慶了。
「那麼……」本田菊冷哼了一聲,他站起來,離開牢房。「自便。」
雪白的身影消失在江寧的視線範圍中。但下一秒,又有人阻隔了他的視線。
埋在他體內的異物重新開始律動,王江寧雙手苦苦撐著冰冷的地板,才不致於失去平衡。他的嘴巴已經被另一個分身掰開,被迫替另一個日軍口交。
王江寧閉上眼睛,任由淚水流過臉頰。
吶,對不起……湘。
你所認識的王江寧,死了。
十二月十三日,日.軍進城,開始長達六星期的南/京大屠殺。
※
「這麼喜歡刺繡是吧,支那豬?」為首的日軍一手搶下了少年的手中的刺針以及布料,另一手則是賞了王江寧一巴耳光。
「注意一下力度。」本田菊清冷的聲音在這黑暗的牢房響起,如同惡魔的顫音。他歪著頭思考了三秒。「給我壓住他。」他朝一旁的手下低聲命令。
手下們聽見此命令不約而同地滿臉期待,立即衝前把少年雙手和雙腿抓住,並將他臉朝地的推倒在地。
「啊……不、不要啊——」熟悉的動作、熟悉的姿勢,王江寧不禁驚恐地喊叫出聲,想要猛力掙扎的結果卻是給軍靴一腳踩在他頭上。
「放心,我們剛剛才從慰。安。所出來。」軍官冷笑出聲,感覺到本田菊冰冷的目光正盯著自己後腦袋看,他唯有減輕了力度,卻沒有把腳從那少年的頭上移開。
本田菊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少年又看看軍官手中的針線,一個令人心寒的冷笑爬上他臉龐。「把他的衣服拉高。」
又一位軍人快速地將王江寧身上那件根本只能以破布來形容的衣服拉高,露出了瘦弱、原先白晢現在卻只滿佈瘀青紅痕的背脊。
「這麼喜歡刺繡的話,我們就在你身上刺繡好了?」本田與軍官交換了一個眼色,後者點點頭,蹲下來。本田則轉頭向另一個手下吩咐道:「叫上/海來看看我們為他哥準備的禮物。」
原先靜靜躺在地上聽著不明的日語對答的王江寧倏地睜大眼睛,身體猛然一震。上/海,他們剛剛有提到這名字了吧?不、不要!王江寧混沌的腦袋正打算重新運轉思考著如何阻止事情的發生,卻被背脊錐心之痛拉回現實。
「嗚嗚嗚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王江寧張大口,發出了淒厲的叫聲,在這黑暗的牢房迴響得令人發寒。
「日/本鬼子,你們幹嘛!」被囚在不遠處的王晉陽和王真定聽見如此慘酷的聲音——比起王江寧被押到這兒的第一天夜晚那尖叫更加恐怖——不約而同地叫罵出聲。他們紛紛撐起傷痕纍纍的身體衝到鐵欄前,想要知道那個被大家寵愛著、是那麼溫柔的少年發生什麼事,卻被守在門口的日/本軍人一腳踢開。「喂,別再傷害那孩子!」
「不不不不——」王江寧雙眼瞪大,嘴巴也睜得大大,透明的唾液不住從他嘴角溢出,流到地板上。被按住的四肢激烈地掙扎著,使得原來守在本田菊旁邊的其餘軍人不得不去幫忙按住其手腳。一個本應已奄奄一息的人突然有這樣的力氣,與日.軍在他背脊所施的暴行不無關係。
少年的背脊已不再光滑無瑕。
他背脊上半部分被人殘忍地用小巧卻尖銳的繡花針刺下了一個「支」字,鮮血汨汨地流出來,慢慢沿著身體的線條滴落到地上。騎在他身上的日/本軍官露出嗜虐的冷笑,準備繼續下一字的刻寫。
感覺到有人正往這邊走,本田菊低聲輕笑著,轉身面對著將會到來的訪客。
「王虹申!枉大哥這麼寵你,你這叛徒!」王海津破口大罵著,站在兩位日/本軍人前的一個戴眼鏡、身穿昂貴西裝的青年卻僅是緊抿著嘴,任由那個平時看來根本無害的少年的謾罵。
他不敢回頭看。
不敢看那個與王海津關在一起的那個人。
那個人,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默默用著讀不清情緒的眼眸盯著他的背影。
王虹申停在本田菊面前。
「上/海先生。」本田菊微笑,滿意地看到某被壓制行動的人身體輕顫。
「本田先生。」王虹申不著痕跡地在最後二字上加重語氣。他望著被九位軍人圍住的人影,不祥預感襲上心頭。「找我有事嗎?」
「讓你看看一位熟悉的人。」本田菊打了一個手勢要九人中其中五個借過,使虹申能夠辨認出那正被瘋狂折磨的人。
「這……這是——?!」能言善辯的少年看到這景象時也只有目瞪口呆的份兒。
「不認得嗎?是你的——」
「本田菊你這人渣!」本田菊接下來的話被王虹申的怒吼打住。「快點放了他!」
「你傻了嗎,上/海?他可是我們大.日.本.帝.國的俘虜,哪會因為你這話而放過他?」本田菊冷眼看著江寧的背影。「繼續。」
「快住手,本田菊!」
「啊啊啊……」尖叫聲已經愈來愈微弱,日.軍繼續刺下未完成的一撇。
「——哥哥!」王虹申衝前,雙手緊緊抓住阻隔了他與自家兄弟的鐵欄。「不要!夠了!快住手!」他滿眼通紅地怒視著本田菊。兄長在十二月十三日被帶到這兒來之後的那星期到底遭逢了什麼厄運,他是十分清楚的。為什麼!為什麼偏偏是他?為什麼偏偏是要由這個溫柔的兄長承受這痛苦?
「他活該。」本田菊冷冷地回答。「誰叫他硬要留下來、硬是不肯說出其他人到底藏到哪去?」
「說什麼藏到哪去!你不是一早知道他們到哪去了嗎?」所以才準備戰機實行轟炸重慶的計劃了不是嗎?扯什麼謊!「日/本鬼子,快把哥哥放了!我來代替他!」
王江寧的身體猛然一震,再次地激烈掙扎,似乎是想要阻止什麼,馬上被一個日.軍一腳踢在他瘦弱的身子上,他頹然地倒回去。而王虹申也被本田菊賞了一巴掌。
「你以為你有選擇權嗎?」本田菊冷笑,「我告訴你,你敢反抗我們大.日.本.帝國的命令,你的好哥哥可就要死了。」
「長官,完成了。」繡下最後一筆,宣佈「傑作」大功告成,軍官稟報給本田菊。
「哼,很好。」與王虹申雙雙望著王江寧傷痕滿佈的背上最新的血色,也是最顯眼的字,本田冷哼一聲。
「支/那……?」王虹申狠狠地死盯著兄長背負的兩個字。「哥哥……」
本田菊看了看王虹申又望了望只是躺在地上的江寧,突然用一種奇怪的腔調開口:「把門打開,讓上/海先生跟江/蘇先生聚聚。」他頓了一頓。「只有一刻鐘,我們走。」
「等等,」王虹申擋在本田菊和日/本軍官面前,阻住他們的去路。「給我繃帶和水。」
「你以為這兒是你家嗎?」本田菊冷睨了虹申一眼,卻依然打了個手勢要人拿急救箱才離開。
王虹申怒視其雪白的背影最後一眼,這才鑽進牢房,跑到江寧的身邊。
「哥哥!」
「……」王江寧的身體正無意識地抽搐著,眼睛依然驚恐地瞪得大大卻已失去了焦距。冷汗混著淚水、唾液、血液流到地上。
他是誰?他真的是他的哥哥嗎?他真的是那個華麗一時的王江寧嗎?
沒有人回答到王虹申的問題,因為那個人早已經失去了意識。
「別亂動,哥。」王虹申拿出急救箱裡面的消毒酒精和繃帶,悄聲地說。「等下會有點痛,要忍耐……」
沿著臉頰落下的,是什麼?
經過其中一個牢房的時候,被囚在裡面的人突然開口叫住了本田菊。
「日/本。」
「有什麼事嗎,河/北先生?」本田菊展現出完美的應答技巧,他停下來,似笑非笑地看著那個正死盯著他看的男子。
王真定嘴角勾起一個令人不舒服的角度,現出一個冷冷的笑容。他開口:「你這樣做,只會讓大哥他更恨你。」
本田菊的笑容瞬間凍結。幾秒後,他馬上恢復過來。
「那又如何?反正我最恨他了。」最恨他了,那個男人。
「是嗎?」王真定低笑出聲,他繼續說下去。「別後悔喔,日/本。大哥他,最恨的就是傷害他家人的人了,對,那個你的にーに。」特別在那句日文上加重語氣。
「にーに——」竹林下的小孩子伸出雙手,要求前面逆光而行的青年抱起他。
「好、好!」
「最喜歡にーに了!」
「嗯,我也最喜歡菊了呢。」青年泛起了一個溫柔的笑容。
「吶吶にーに——」
「大哥!」
「抱歉,菊,你等我一下——有什麼事嗎,滎陽?」
本田菊的身體輕顫了一下,他大吼:「閉嘴——!」他狠狠瞪了那人一眼,加快腳步離開。
「你永遠也不是我們王家的人,永遠也不會是!」王真定同樣也吼出來,然而回應的僅是一聲響亮的摔門聲。
「這又何必呢,哥。」開口者是被囚在旁邊的王晉陽。「他們會遷怒於蘇啊。」
「不為什麼,只讓他認清事實。」王真定冷酷地回答。「如果用這種手段去把他的耀哥哥的注意力奪回來,那是沒可能的事……只是可憐了蘇那孩子。」
大概只有與該地方一脈相連的少年才知道,這烏煙瘴氣、永無晨曦的牢房以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聽,那三十萬人的靈魂在嚎叫。
※
伸出纏滿潔白繃帶的手,艱難地輕輕拍了弟弟們的臉頰,王耀一臉快要哭出來的樣子繼續等著下一個弟弟被帶出來。
那個黑短髮白軍服的少年正護送著一個黑頭髮黃皮膚身上卻是穿著墨綠色英式軍服的孩子出來。果然,連親哥哥王耀都來不及唸出他的名字,一個金髮碧眼的外國人已經三步併兩步衝前一把抱過那孩子。
小香……那個人跟我承諾過會好好待你的,你一直隱藏著的心意終於有回報了吧?不過等下回家怎樣跟楚庭和鬱林兩個解釋才是另一個問題。
再沒有其他人從那牢房踏出來——所以,所有被囚的王家孩子以及其他國家都被獲釋了嗎?
然而王虹申卻回頭看了看站在其旁邊的兄弟,皺起了眉頭,突然跑回牢房裡。
「欸,小申?」
「還有哥哥!」少年邊跑邊喊道,原本還一臉疲憊希望可以儘快回家的王真定也驚醒過來,追著王虹申進去。
「江寧他……」在戰時有接到虹申發來的電報指江寧的情況十分惡劣,剛剛來這兒的時候亦見到滿目瘡痍的南/京市和蘇/州市,王耀不禁緊張起來。
耳尖地聽到監獄裡面有人在說話,還有幾聲爭執聲,最後一聲悶哼,再次平靜下來。王耀看了一眼王滎陽和王燕平這兩個年紀及地位最大的人、可以說得上是所有人的領導,卻發現他們的臉色凝重。
王虹申第一個從牢房裡鑽出來,緊隨的,是王真定,他懷中抱著的是—--
「江寧?!怎麼——!」王耀不可置信地盯著弟弟懷中那骨瘦如柴的人兒,絲緞織成的衣服早已變得破爛不堪,猶如一團破布,無論是臉孔上、裸露出來的手腳都有著嚴重的傷痕。
「要我幫忙抱著他嗎。」薩克蓮低沈的聲音響起,被毛帽及高領的衣服所遮掩,大家只能在那炯炯有神的眼睛中看出濃厚的擔心。
「嗯,麻煩你了。」王真定小心翼翼地把這個被自己擊昏過去的人兒轉交到這位力氣最大的手足手上。
「真定、快一點替他——」王耀驚慌得說不出完整句子來。
「沒用的,他的傷還不只這些,快點回家一次性治療吧。」王真定淡淡地說,連王虹申也只是點點頭。
「嗯,好的。」王耀點點頭,他轉身看了看其餘國家。「那我們先告辭唄!」
「路上小心。」法蘭西斯禮貌地說,但目光久久不能從黑/龍/江懷中的人兒移開——自己也與這少年有過幾面之緣,現在竟然會在這情況下再見。
「——那我們也要走了,日/本。」阿爾弗雷德.F.瓊斯響亮的嗓門在這空曠的地方上顯得格外大聲。在稍早之前會議決定了要接管這個戰敗國的金髮青年朝其他同.盟.國點點頭,走到本田菊旁邊。
「我明白了。」本田淡淡地回答,跟在阿爾弗雷德身後,與王家一行人朝相反方向走。
王耀與本田菊兩人擦身而過。
本田嘴唇微啟,似乎喃喃地說了一句只有自己和黑馬尾青年才聽見的話。
王耀的動作頓了頓,臉上的笑容突然褪去。他抿抿嘴,再次露出一個虛無的笑容。
「當然就要恨得想把你殺掉,日/本。可是啊,我還是把他們接回來了。」
只有一人聽見的耳語恍惚之間傳進東方島國青年的耳中。
青年閉上眼睛,幾近無血色的蒼白臉上綻開一個了然的笑容。
「恭候大駕,中/國。」
※
睜開眼睛。
他好端端地睡在一個軟綿綿的床褟上,頭下枕著舒服的枕頭,身上還蓋著一張薄被。
這兒是哪兒?天庭嗎?
不會吧,他怎麼可能會召到上天庭?
他是多麼的骯髒、多麼的嘔心。
然後,他笑了。從一開始的咯咯輕笑到後來的大笑。
大概是笑聲吸引了外面的人走進來。一個熟悉的女孩拿著托盤推開門,滿臉驚喜地看到自己已醒過來。
「哥哥!你終於醒來了!」淚水從早已紅腫的眼睛中溢出,女孩匆匆放下了托盤於桌子上,快步走到床邊,伸出手打算扶起那歷盡苦難歸來的兄長。
然而,在王臨安的手還沒碰上王江寧,後者已經反射性的向後縮。
「哥哥?」女孩疑惑地看著一臉恐懼的兄長。
「不,不,不要。」王江寧瘦弱的手緊緊攥住兩條手臂,驚恐地往裡面縮。
「哥哥,我是杭呀,我不是那班日/本鬼——」忍著心痛,王臨安用著最溫柔的嗓音說服兄長。
「嗚啊啊啊啊不要——!」聽見某個字詞,王江寧開始尖叫起來。他抱著頭,揉亂了那一頭秀髮。
少年用著出乎意料之外的敏捷身手躲過了妹妹,跳下床,想要逃出房間,卻因為下體的傷,再加上體弱的緣故當場撞倒了椅子而跌在地上。
「王江寧!」王臨安失聲叫了出來,一方面為了哥哥變成這樣而苦惱、一方面因為自己什麼事也幹不上而生氣。她的手還是懸在半空,進不得,退不得。
摔在地上的男孩蜷縮著身體,雙手緊緊抓住椅腳,無助、驚慌地想要避開親妹的手。
「別碰我,別碰我,別碰我……」
「好好,我不碰你……」雙眼噙著淚水,王臨安答允了哥哥。
正打算開口勸說少年起來時,兩個人衝進房間。
「發生什麼事了?」是王廬陽以及王湘楚兩人。他們都是聽見尖叫和吵鬧聲而奔來的,卻驚喜地發現好友的甦醒。王廬陽正打算走上前,便被女孩一把拽住。「怎麼了,杭?別、別哭啊……」
與王湘楚使了一個眼色,王廬陽決定先安慰女孩。
他們環視四周,大概看得出到底發生什麼事。
王湘楚的雙眼落到那個還是全身顫抖的少年身上。
這種居高臨下的角度,很不慣。
這個驚恐得如砧板上垂死的動物的少年,很陌生。
那個笑得溫柔、有時卻像脫了線般像個笨蛋一樣的少年,
那個身穿華麗衣裳、喜歡坐在家鄉園林的亭台裡默默刺繡的少年,
在哪裡?
王湘楚蹲下來,與王江寧的視線平高。後者注意到有人慢慢接近自己,也開始緩慢地後退。
「你記得我們是誰嗎,寧?」王湘楚沒有理會對方的動作,他僅是待在同一位置,柔聲開口。
王江寧的身體猛然震了一下,他以細微得不能再細微的動作飛快地點了一下頭,手指關節因為用力抓住東西的緣故而開始泛白。
——就跟他的臉色一樣蒼白。
王湘楚嘆了一口氣,伸手把王臨安之前放在桌子上的一碗藥拿下來,也不是打算餵摯友喝,僅是將那碗藥放在另一張椅子上,好讓王江寧更容易拿到。
「這碗藥,趁熱喝了吧……?」意外地看到王江寧再次瘋狂地搖頭。
「不要、不要……」王江寧眼睛透露出無盡的恐慌。「……會瘋的、會瘋的……」
混沌的腦海此刻是無比清晰的呈現出他當日不虞有詐喝下某碗加了一些東西的情景,
好可怕,好可怕。
「那班混球……」王廬陽不禁低罵了一句,他緊緊抱住臨安。後者已經開始在啜泣。
王湘楚輕輕閉上眼睛,深深呼了一口氣把自己平靜下來——儘管他現在快要氣得全身發抖。
「我保證,裡面沒加東西,喝了它吧?」王湘楚還是一如以往的好聲好氣。他沒有任何的動作,只是溫柔地望著那個瑟縮在一角、眼睛緊盯著地板的少年。
也許是因為對方是曾經的青梅竹馬好友,也許是那種語氣最終還是足以令王江寧暫且放下戒心,骨瘦如柴的手總算放開了椅腳、拿起了碗。
因為王江寧太久沒有進食過任何東西,使不出力拿起碗子的結果就是差點沒把那碗冀哥用心煲的中藥摔到地上,也幸好王湘楚這時的運動神經大派用場,至少救到半碗的藥——另半碗已經流過少年的手滴在地上。
「嘛……把碗拿得穩一點啊。」王湘楚故作輕鬆地把碗子重新遞到王江寧手裡,隨手把湯水抹在衣服上。
就算中藥再燙手,也痛不過心。
王湘楚轉頭,以唇語叫王廬陽和王臨安等下替他準備一下冰敷。看著兩人依依不捨地離開,王湘楚回過頭,正好看到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正盯著他。
這是,他醒來後第一次正視他人。
對上一次他這樣看著自己,已經忘了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忍著想要用手撫上那張憔悴的臉的衝動,王湘楚輕聲問了一句怎樣了。然而那人僅是搖搖頭,把最後一口藥湯喝盡,放下碗。
沈默的種子突然在兩人之間落下,迅速發芽成長包圍著兩人,快要將兩人淹沒。
「我,很髒。很髒很髒。」王江寧在放下碗子後重新回復到那個雙手緊抱著自己手臂、蜷縮著的姿勢。他的聲線很輕很輕,一個不留神便會聽不見他的任何話語。
「寧……」再也忍不住了,王湘楚拿開兩人之間的碗子。
誰會忍心欺負這樣的一個人。
誰會忍心將他棄於黑暗深淵之中。
「別、別——啊啊啊啊啊啊啊!」王江寧尖叫。原因無他,王湘楚竟一把抱緊自己。而八年來的反射性的唯一回應便是尖叫。不知從哪生出了氣力,王江寧使力想要推開身上的人,卻反被抱得更緊。「放開我啊啊啊——」
「寧。」湘加重力度,深怕只要放鬆一點點氣力,懷中的人便會消失得無影無蹤。是吧,為什麼一個人可以瘦成這樣?「沒事的,我是湘,沒事的。只是王湘楚一個人。」
王江寧的尖叫聲慢慢平息下來,轉而成為斷斷續續的嗚咽聲。他雙手拽住了王湘楚的衣袖。
「湘……求求你,別碰我,我很髒,我很髒……」
他真的好髒。
已經全身上下每一個地方都不再屬於自己。
尤其是背部的傷。他不敢看,也不想看。
三十萬家人所流出的鮮血,浸染了他整個身體。
他,已經沒有資格向王湘楚說出那句話。
王江寧一直在呢喃,直到王湘楚其中一隻手放開了自己,遞到他面前。
「我比你更髒。」王湘楚冷酷地說道,「我這雙手沾滿了這三千年以來,人們的鮮血。」
打從在楚.國開始,他已經拿著武器在戰場上奔馳殺敵,儘管大家都認為他的兄長在外表看來更適合幹這種事。
每個人在知道他的力量後都不忘往他的臉上再打量多幾眼。
誰會料到,王家裡數一數二的戰鬥力,居然出自這位一臉清秀溫柔、閑時喜歡刺繡、唱曲,與王江寧是好朋友的少年身上?
偏偏就是他,四場長/沙會戰三勝一敗,敗陣後再於湘/西會戰大獲全勝的王湘楚。
從楚.國到現在,那雙手沾上的鮮血,又豈止三十萬?
「在我的眼中,你還是那個王江寧,一點也不髒。」王湘楚重重地說道。
「不……已經不一樣了……放開我……求你……放開我……」王江寧瘦削的雙手緊緊摀住臉,哀求著彼方放開自己。「對不起……湘,對不起……」
王湘楚忍著酸意,他緩緩放開了好友。
「我把你扶上床。」他壓下了眼淚沙啞著聲音,溫柔地扶起還在抽泣的王江寧,小心翼翼的將他帶到床邊。「寧,肚子餓、或者有什麼事的話就開口吧。這個房間是四合院裡最多人會經過的地方,一定會聽見你的,若果怕其他人的話,可以叫他們找我來,明白嗎?」試著伸手觸碰那張瘦得要凹陷下去的臉頰,卻被王江寧一個別過臉的動作而打住。王湘楚嘆了一口氣,再說了一句「那我先走了」便轉身離開了這間房間。
不忍、悲傷的表情在門扉關上後變得冷酷和憤慨。忽略來自被燙傷的手的刺痛感,王湘楚大步走進大廳。王廬陽和王臨安一早在那兒等著,站在他們身邊的還有王夏汭、王鬱林以及王楚庭等好友。
「哥哥他……怎樣了?」王臨安沉痛地開口,然而剛踏入大廳的少年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甚至連看也沒看他們一眼。
「湘?在問你呢。」作為少年兄長的王夏汭皺起眉頭再說了一聲。沒禮貌的舉動,他可是不允許的。
「日/本,現在是在美/利/堅的家嗎?」終於,湘楚開口。但是甫開口卻是一句令人一頭霧水的問題。
少年回頭,大家只看見其清秀的臉兒籠罩著陰霾,眼睛閃爍著殺意。他的手正緊握著槍枝——那枝先前才得以從戰場上退下來的槍械。
「你想幹嘛,王湘楚?」王夏汭大吃一驚,立刻問道。
「殺了本田菊。」被問者倒是回答得雲淡風輕。他背起槍枝便往門口走。
「什麼?!」眾人驚呼,嚇得連要去把人攔住的念頭也忘了。阿爾弗雷德現在家裡的武器多得很,還有那個使得日/本無條件投降的原子彈,這個人現在去單挑,可是瘋了不成?
「站住,小湘。」
王耀的聲音不大不小地在大廳裡響起。身穿深藍色唐裝的青年從大廳側門走進來,看著王湘楚的背影。平時笑盈盈的臉上找不到任何的笑意,他的劍眉亦緊緊皺著。
眾人紛紛噤聲,緊張地看著兩人。雖說王湘楚是一個沈靜溫柔的孩子,但是一旦爆發起來可是誰也攔不住,光是回想起稍早之前在戰場上那個殺紅了眼的人就不寒而慄。所以——大病未癒的王耀可以制止到他嗎?
王湘楚冷冷地轉頭,目光掃過王耀憔悴的臉、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痕、包裹著傷口的繃帶。
「為什麼?」王湘楚沒頭沒腦地問,他漠然地看著王耀。「王江寧不是你的弟弟嗎?比起本田菊更親的。」
所以,告訴我一個合理的理由。為什麼就這樣把他放走?
那個傷人的惡魔。
明知道他怎樣對待過親弟,為什麼還要任他離開?
你忍心嗎?大哥?
那個被傷得最深的是我們全家都疼愛的王江寧。
那個連你也狠下心砍下那一刀的本田菊,不過只是在王家待過那幾年,都不及血濃於水的手足嗎。
王耀沒有答話,他僅是默默地看著弟弟。
「湘,冷靜一點——」王夏汭試著要勸架卻被王耀一個眼神打住。然而後者卻只是有那一個動作,還是不為所動。
「回答我,大哥!」王湘楚忍不住吼出來。他伸手把背上的槍重新扔下來——大家都謹慎地看著它會不會突然走火——大步踏到王耀面前,就差沒有一手拽住他的衣領。「我只需要一個理由!為什麼!」
悔恨、憤怒的眼淚滾過臉頰,王湘楚的雙眼望進王耀深邃的黑眸之中。
忽爾。
「何當共翦西窗燭……?」王耀半斂眼簾,喃喃地地背誦著此詩句。
一滴清淚自馬尾青年的眼角溢出。王湘楚猛地拽住眼前的人的衣袖,咬著牙不讓自己哭出聲。
「為什麼……為什麼……」他跪到地上,淚水滴在地板上染深了石頭的顏色。
他痛恨自己,為什麼當天撤退至大後方時沒有要王江寧一同同行;
他痛恨自己,為什麼南/京城破之時他不在場、沒有好好保護那個地方那個人,
他痛恨自己,明明自己是最有力量卻不打算使用,直到那天前都沒有參戰的打算,可是一切已來得太遲,
吾友,吾愛。
為什麼,做錯了這麼多事的自己卻還能站在這兒哭;為什麼,什麼事都沒做錯的人卻瑟縮在自己的房間裡、與外界斷絕了一切聯繫?
王耀還是沒有回答那個問題。他同樣跪到地上,張開手緊緊抱著面前的孩子。
你們,是我疼愛的;他,是我寵愛的。
我恨他,恨得好想一刀捅進他的胸口,了結他的生命、為你們報仇。可是那只會令我的胸口同樣狠狠插進一刀。
他伸手順著王湘楚的頭髮,任由眼淚爬滿整張臉也沒有伸手拭去。
菊/寧,
何當共翦西窗燭?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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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文章中提及的一切事物與現實上的國家、地區並無關係。
※以下內容含自家省擬人物出場,不喜者勿入。
※通篇高虐慎入。
※隱耀菊,黑菊很黑。
王夏汭=湖/北
王湘楚=湖/南
王楚庭=廣/東
王江寧=江/蘇
王鳳兆=陝/西
王恭慶=重慶
王蓉=四/川
【APH三次創作.中/國省擬 - 湖/南省 x 江/蘇省】何當共翦西窗燭
一九三七年十一月。
早於四個月前發動蘆.溝.橋事變而正式大舉入侵中/國的日.軍,先後透過平.津會戰、淞.滬會戰、太.原會戰奪取了華.北大部分地區。在上/海於九號淪陷之後,日.軍先把下一個目標重新回到北方。只是,首都的局勢已經如箭在弦,甚至已陸續有人提出盡快撤守南/京,遷都他方。
一名光頭、戎裝男子從會議廳中走出,不待下屬的跟上便快步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裡。只是他的辦公室裡,已經有人在等著。
「蔣先生。」一臉清秀、身穿與此時此地毫不相襯的絲綢中山裝的少年從沙發中站起身。那位光頭男子看到少年時,臉上緊繃的表情立馬變成驚訝。
「蘇先生!您、你怎麼、會……請坐!」蔣.中.正先把一堆的疑問吞回肚子裡去,招呼那位比起自己更是尊貴的貴賓坐下來,為他斟了一杯熱茶。「蘇先生為何特地來總統府?」
不是說好了這段期間待在園林就好了嗎?倘若一個不小心在外面遭到伏擊,這後果他們可是承擔不來。而且,他們曾發誓要好好保護這位少年的。
然而王江寧只是微微一笑,放下茶杯。
「蔣先生,走吧。」他輕聲一道。
「什麼?」蔣.中.正不可置信地看著依然笑得雲淡風輕的少年。「走的意思是……?」
「離開南/京啊。」王江寧解釋道。「這兒要淪陷只是時間的問題。與其等到日.軍真的要打過來再離開,不如在他們尚注視著北方的時候悄悄地離開,在別的地方盡早安頓下來。」
「可是您……」
「不用擔心我,我沒這麼容易死呢。再者……」王江寧頓了一頓,稍微正了正臉色。「就算南/京淪陷了,我也不會再讓日.軍往下、帶走其他人。」
我,王江寧發誓,絕對不會再讓本田菊帶走剩下的兄弟姊妹。也許一開始我便錯了,我不該讓你留在我家,甚至派人去通知大哥。也許這一切都是因為我的錯而造成,所以,就該由我來阻止你。
「蔣先生,去重/慶吧。渝早已作好抗戰準備,隨時為你效勞。」
民.國二十六年十一月二十日,國.民.政府宣佈遷都重/慶,並於十二月一日正式辦公。
十二日後,大.日.本.帝國的國旗徐徐在南/京總統府升起。
南/京,陷落。
※
莫名地被眼前的軍人摑了一巴,力度大得足以把自己甩撞到牆上去。
王江寧痛呼一聲,滑倒在地上,暈眩的腦袋似乎開始想通了站立在他面前的五個日.軍到底想幹嘛。下一秒,他被兩個日軍用拖的拉回牢房的中央。王江寧聽見幾聲拉鍊聲音,他睜開眼睛,臉色刷的變白。
為首的軍人一手托起王江寧的頭,好讓後者的頭呈微仰的姿勢——另一手硬迫其張開口,吞下他的炙熱。
「慢——嗚!」王江寧的話被打住,他幾乎就要被口中的異物噎到。雙手正打算推開面前的男人,卻反被另兩個拐到他身後的人抓住,無法動彈。那兩人正粗魯地把江寧身上那件昂貴衣裳撕開,讓包裹在衣服下的肌膚觸碰到寒冷的空氣。
恐懼彷彿在那時成真。
不是不知道侵華後,王家家人所遭遇的暴行。可是,他料不到居然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站在王江寧身後的那兩個軍人把已成為一堆破布的衣裳扔到一旁,開始像探索一個玩具般在少年的胸前背後肆虐。
「嗚……」被堵住嘴巴,王江寧只能發出如小鹿般的悲鳴,在日.軍耳中聽來卻是最好的催情劑。那個正強迫他含住自己下體的軍人突然一把抓住王江寧的頭髮,開始高速地律動。
終於,在軍人的低吼聲中,慾望從王江寧的口中釋放。重新獲得自由的王江寧劇烈地咳嗽著,濁白色的液體加上淚水沿著下巴滴落到地上。
然而這只是地獄的開端。
在王江寧還沒反應過來,先前只是站在一旁觀看的另兩位軍人一同走上前來,其中一個二話不說便用自己的分身再次堵住王江寧的嘴。至於另一個,則是威迫少年舉起手來握住他的分身為他服務。
「想不到你的技巧不錯啊!」享受著人兒的服侍,軍人發出舒服的嘆息,毫不憐惜地扯住王江寧的頭髮迫他把整根分身都含進嘴裡。
「喂,把他下半身的都脫掉。」好不容易才放棄挑逗王江寧胸前的蓓蕾,兩位軍人聽見為首的男人指示下七手八腳地撕開了王江寧身上最後的一件衣物。但是少年並沒有時間去阻止他們的舉動,因為口中的異物又是一陣猛烈的抽送,他不住地搖頭想要拒絕,卻被清脆地摑了一巴掌,跌到地上。
「支/那豬,替我含也不會嗎?」被觸怒的男人一腳踹在江寧的身上,惹來人兒悶哼一聲。
王江寧蜷縮著身體,以為這樣便可以保護到自己,殊不知他們完全沒有打算放過他的就將他重新拉起來,要他跪趴在地上。
「我已經忍不住了!」其中一人突然吼叫著,就這樣對準了王江寧那未經滋潤的甬道一口氣插進去。
「啊啊啊啊不不不不不不——!」下身突然撕裂的痛楚令少年的眼睛驚恐地瞪大,慘叫出聲。那聲音對於王江寧來說是前所未有的慘烈,幾乎整個牢室都可以聽見他的聲音。
「——蘇?發生什麼事了!喂!」王江寧的慘叫果然引來了其他被關在不遠處的兄弟關注。他們都聽得出那聲音是屬於那個總是溫柔文靜的少年的,不祥預感早已襲在他們心頭上,卻從沒想像到他們血濃於水的兄弟現在竟被五個日本軍人包圍在中間,其中一人的分身還在其後庭施以暴行。
「不、不要……啊啊啊……救命……求求你們……不要……」王江寧哭著搖頭,奈何所說的話語根本沒有人聽得明白。在這班軍人眼中,一個清秀漂亮的少年如此淚眼婆娑地求饒,僅是燃起他們的嗜虐心而已。
「吵死了。」有個軍人咕嚕了一聲,用分身再次堵住了王江寧的哭喊聲。
「啊哈。」剩下的三名軍人不禁笑了出來。面前這個清秀得連女生也自嘆不如的男生正被一前一後抽插著,看得他們都血脈賁張,開始自慰起來。
「要去了!」分身在王江寧裡面的軍人說了一句,下一秒,大量炙熱的液體已埋進了王江寧體內的深處。濁白的精液與鮮血混成一起,在交合處的縫隙流出,緩緩滴到地上。
「輪到我!」下一個軍人在前一位軍人才剛拔出分身不夠一秒便把自己的送進去,粗魯地握著王江寧的腰,繼續抽插著。「啊啊啊!簡直是比慰。安。所裡的更高質素!」
王江寧睜開已被淚水模糊的雙眼,只見牢房的門已被打開,把先前五人都計算在內,將近二十名身穿日/本軍服的男人正站在他面前看著這一場活春宮。他們的臉上全都掛著不懷好意的表情,貪婪的眼神正打量著他全身上下每一寸。
而本田菊——他發誓他看到那張臉,一身純白軍服的本田菊只是站在鐵欄之外,冷冷地看著眼前的鬧劇。
知道自己被人發現,本田菊微微勾起一個冷漠的笑容。他踏進牢房,一眾軍人迅速噤聲,停下手上的動作。
他沒有理會身邊的那班人,只是打了一個手勢要那個正堵住王江寧的嘴巴的軍人暫時退到一旁。本田蹲到人兒的面前。
本田菊的黑眸毫無感情地望著那個在許多年前溫柔地牽著他走到皇城前拜見那男人的少年。哈,什麼天.朝大國,到頭來不過是過眼雲煙而已。現在的他,早已不再是那個寄人籬下的小孩。他只不過是揮一揮手,已然把眼前這個少年帶到這兒來。
「你告訴我王耀在哪兒,我就馬上叫他們停下來。」他說道。
從頭到尾他的目標也只是王耀一人,他其實不想把其他人帶到這兒來。可是為什麼這班人總是要擋在他面前,讓王耀躲起來呢?這就是你的戰略嗎,王耀?任由弟妹被人折磨,自己卻躲起來了。兄弟對於你來說,到底是什麼。
王江寧靜靜地看著本田菊。驀地,他笑開來。
「無可奉告。」只有四個字的回答,是他唯一的答案。
自己會來到這兒,正是為了不讓大哥被找到。這也是被囚在這兒的兄弟們會在這兒的原因。
王江寧和王耀,誰應該留在南/京阻擋本田菊,他心裡一早已有了答案。
自己被抓住,最多也不過是遭受到目前正在發生的事情;但大哥一旦被本田菊找到,王家就不復存在。
所以,在送走蔣先生後,他硬要同在南/京城的大哥迅速離開。只要到了重/慶那邊,大哥就安全的了。那兒除了有渝在,還有荊,還有……腦海中突然閃過誰人的臉孔。
總之在他跪在大哥面前苦苦哀求了好久,再加上一句要把臨安交給大哥照顧,一臉不忍心的王耀才被其他人硬是帶走,現在大概是到重/慶了。
「那麼……」本田菊冷哼了一聲,他站起來,離開牢房。「自便。」
雪白的身影消失在江寧的視線範圍中。但下一秒,又有人阻隔了他的視線。
埋在他體內的異物重新開始律動,王江寧雙手苦苦撐著冰冷的地板,才不致於失去平衡。他的嘴巴已經被另一個分身掰開,被迫替另一個日軍口交。
王江寧閉上眼睛,任由淚水流過臉頰。
吶,對不起……湘。
你所認識的王江寧,死了。
十二月十三日,日.軍進城,開始長達六星期的南/京大屠殺。
※
「這麼喜歡刺繡是吧,支那豬?」為首的日軍一手搶下了少年的手中的刺針以及布料,另一手則是賞了王江寧一巴耳光。
「注意一下力度。」本田菊清冷的聲音在這黑暗的牢房響起,如同惡魔的顫音。他歪著頭思考了三秒。「給我壓住他。」他朝一旁的手下低聲命令。
手下們聽見此命令不約而同地滿臉期待,立即衝前把少年雙手和雙腿抓住,並將他臉朝地的推倒在地。
「啊……不、不要啊——」熟悉的動作、熟悉的姿勢,王江寧不禁驚恐地喊叫出聲,想要猛力掙扎的結果卻是給軍靴一腳踩在他頭上。
「放心,我們剛剛才從慰。安。所出來。」軍官冷笑出聲,感覺到本田菊冰冷的目光正盯著自己後腦袋看,他唯有減輕了力度,卻沒有把腳從那少年的頭上移開。
本田菊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少年又看看軍官手中的針線,一個令人心寒的冷笑爬上他臉龐。「把他的衣服拉高。」
又一位軍人快速地將王江寧身上那件根本只能以破布來形容的衣服拉高,露出了瘦弱、原先白晢現在卻只滿佈瘀青紅痕的背脊。
「這麼喜歡刺繡的話,我們就在你身上刺繡好了?」本田與軍官交換了一個眼色,後者點點頭,蹲下來。本田則轉頭向另一個手下吩咐道:「叫上/海來看看我們為他哥準備的禮物。」
原先靜靜躺在地上聽著不明的日語對答的王江寧倏地睜大眼睛,身體猛然一震。上/海,他們剛剛有提到這名字了吧?不、不要!王江寧混沌的腦袋正打算重新運轉思考著如何阻止事情的發生,卻被背脊錐心之痛拉回現實。
「嗚嗚嗚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王江寧張大口,發出了淒厲的叫聲,在這黑暗的牢房迴響得令人發寒。
「日/本鬼子,你們幹嘛!」被囚在不遠處的王晉陽和王真定聽見如此慘酷的聲音——比起王江寧被押到這兒的第一天夜晚那尖叫更加恐怖——不約而同地叫罵出聲。他們紛紛撐起傷痕纍纍的身體衝到鐵欄前,想要知道那個被大家寵愛著、是那麼溫柔的少年發生什麼事,卻被守在門口的日/本軍人一腳踢開。「喂,別再傷害那孩子!」
「不不不不——」王江寧雙眼瞪大,嘴巴也睜得大大,透明的唾液不住從他嘴角溢出,流到地板上。被按住的四肢激烈地掙扎著,使得原來守在本田菊旁邊的其餘軍人不得不去幫忙按住其手腳。一個本應已奄奄一息的人突然有這樣的力氣,與日.軍在他背脊所施的暴行不無關係。
少年的背脊已不再光滑無瑕。
他背脊上半部分被人殘忍地用小巧卻尖銳的繡花針刺下了一個「支」字,鮮血汨汨地流出來,慢慢沿著身體的線條滴落到地上。騎在他身上的日/本軍官露出嗜虐的冷笑,準備繼續下一字的刻寫。
感覺到有人正往這邊走,本田菊低聲輕笑著,轉身面對著將會到來的訪客。
「王虹申!枉大哥這麼寵你,你這叛徒!」王海津破口大罵著,站在兩位日/本軍人前的一個戴眼鏡、身穿昂貴西裝的青年卻僅是緊抿著嘴,任由那個平時看來根本無害的少年的謾罵。
他不敢回頭看。
不敢看那個與王海津關在一起的那個人。
那個人,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默默用著讀不清情緒的眼眸盯著他的背影。
王虹申停在本田菊面前。
「上/海先生。」本田菊微笑,滿意地看到某被壓制行動的人身體輕顫。
「本田先生。」王虹申不著痕跡地在最後二字上加重語氣。他望著被九位軍人圍住的人影,不祥預感襲上心頭。「找我有事嗎?」
「讓你看看一位熟悉的人。」本田菊打了一個手勢要九人中其中五個借過,使虹申能夠辨認出那正被瘋狂折磨的人。
「這……這是——?!」能言善辯的少年看到這景象時也只有目瞪口呆的份兒。
「不認得嗎?是你的——」
「本田菊你這人渣!」本田菊接下來的話被王虹申的怒吼打住。「快點放了他!」
「你傻了嗎,上/海?他可是我們大.日.本.帝.國的俘虜,哪會因為你這話而放過他?」本田菊冷眼看著江寧的背影。「繼續。」
「快住手,本田菊!」
「啊啊啊……」尖叫聲已經愈來愈微弱,日.軍繼續刺下未完成的一撇。
「——哥哥!」王虹申衝前,雙手緊緊抓住阻隔了他與自家兄弟的鐵欄。「不要!夠了!快住手!」他滿眼通紅地怒視著本田菊。兄長在十二月十三日被帶到這兒來之後的那星期到底遭逢了什麼厄運,他是十分清楚的。為什麼!為什麼偏偏是他?為什麼偏偏是要由這個溫柔的兄長承受這痛苦?
「他活該。」本田菊冷冷地回答。「誰叫他硬要留下來、硬是不肯說出其他人到底藏到哪去?」
「說什麼藏到哪去!你不是一早知道他們到哪去了嗎?」所以才準備戰機實行轟炸重慶的計劃了不是嗎?扯什麼謊!「日/本鬼子,快把哥哥放了!我來代替他!」
王江寧的身體猛然一震,再次地激烈掙扎,似乎是想要阻止什麼,馬上被一個日.軍一腳踢在他瘦弱的身子上,他頹然地倒回去。而王虹申也被本田菊賞了一巴掌。
「你以為你有選擇權嗎?」本田菊冷笑,「我告訴你,你敢反抗我們大.日.本.帝國的命令,你的好哥哥可就要死了。」
「長官,完成了。」繡下最後一筆,宣佈「傑作」大功告成,軍官稟報給本田菊。
「哼,很好。」與王虹申雙雙望著王江寧傷痕滿佈的背上最新的血色,也是最顯眼的字,本田冷哼一聲。
「支/那……?」王虹申狠狠地死盯著兄長背負的兩個字。「哥哥……」
本田菊看了看王虹申又望了望只是躺在地上的江寧,突然用一種奇怪的腔調開口:「把門打開,讓上/海先生跟江/蘇先生聚聚。」他頓了一頓。「只有一刻鐘,我們走。」
「等等,」王虹申擋在本田菊和日/本軍官面前,阻住他們的去路。「給我繃帶和水。」
「你以為這兒是你家嗎?」本田菊冷睨了虹申一眼,卻依然打了個手勢要人拿急救箱才離開。
王虹申怒視其雪白的背影最後一眼,這才鑽進牢房,跑到江寧的身邊。
「哥哥!」
「……」王江寧的身體正無意識地抽搐著,眼睛依然驚恐地瞪得大大卻已失去了焦距。冷汗混著淚水、唾液、血液流到地上。
他是誰?他真的是他的哥哥嗎?他真的是那個華麗一時的王江寧嗎?
沒有人回答到王虹申的問題,因為那個人早已經失去了意識。
「別亂動,哥。」王虹申拿出急救箱裡面的消毒酒精和繃帶,悄聲地說。「等下會有點痛,要忍耐……」
沿著臉頰落下的,是什麼?
經過其中一個牢房的時候,被囚在裡面的人突然開口叫住了本田菊。
「日/本。」
「有什麼事嗎,河/北先生?」本田菊展現出完美的應答技巧,他停下來,似笑非笑地看著那個正死盯著他看的男子。
王真定嘴角勾起一個令人不舒服的角度,現出一個冷冷的笑容。他開口:「你這樣做,只會讓大哥他更恨你。」
本田菊的笑容瞬間凍結。幾秒後,他馬上恢復過來。
「那又如何?反正我最恨他了。」最恨他了,那個男人。
「是嗎?」王真定低笑出聲,他繼續說下去。「別後悔喔,日/本。大哥他,最恨的就是傷害他家人的人了,對,那個你的にーに。」特別在那句日文上加重語氣。
「にーに——」竹林下的小孩子伸出雙手,要求前面逆光而行的青年抱起他。
「好、好!」
「最喜歡にーに了!」
「嗯,我也最喜歡菊了呢。」青年泛起了一個溫柔的笑容。
「吶吶にーに——」
「大哥!」
「抱歉,菊,你等我一下——有什麼事嗎,滎陽?」
本田菊的身體輕顫了一下,他大吼:「閉嘴——!」他狠狠瞪了那人一眼,加快腳步離開。
「你永遠也不是我們王家的人,永遠也不會是!」王真定同樣也吼出來,然而回應的僅是一聲響亮的摔門聲。
「這又何必呢,哥。」開口者是被囚在旁邊的王晉陽。「他們會遷怒於蘇啊。」
「不為什麼,只讓他認清事實。」王真定冷酷地回答。「如果用這種手段去把他的耀哥哥的注意力奪回來,那是沒可能的事……只是可憐了蘇那孩子。」
大概只有與該地方一脈相連的少年才知道,這烏煙瘴氣、永無晨曦的牢房以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聽,那三十萬人的靈魂在嚎叫。
※
伸出纏滿潔白繃帶的手,艱難地輕輕拍了弟弟們的臉頰,王耀一臉快要哭出來的樣子繼續等著下一個弟弟被帶出來。
那個黑短髮白軍服的少年正護送著一個黑頭髮黃皮膚身上卻是穿著墨綠色英式軍服的孩子出來。果然,連親哥哥王耀都來不及唸出他的名字,一個金髮碧眼的外國人已經三步併兩步衝前一把抱過那孩子。
小香……那個人跟我承諾過會好好待你的,你一直隱藏著的心意終於有回報了吧?不過等下回家怎樣跟楚庭和鬱林兩個解釋才是另一個問題。
再沒有其他人從那牢房踏出來——所以,所有被囚的王家孩子以及其他國家都被獲釋了嗎?
然而王虹申卻回頭看了看站在其旁邊的兄弟,皺起了眉頭,突然跑回牢房裡。
「欸,小申?」
「還有哥哥!」少年邊跑邊喊道,原本還一臉疲憊希望可以儘快回家的王真定也驚醒過來,追著王虹申進去。
「江寧他……」在戰時有接到虹申發來的電報指江寧的情況十分惡劣,剛剛來這兒的時候亦見到滿目瘡痍的南/京市和蘇/州市,王耀不禁緊張起來。
耳尖地聽到監獄裡面有人在說話,還有幾聲爭執聲,最後一聲悶哼,再次平靜下來。王耀看了一眼王滎陽和王燕平這兩個年紀及地位最大的人、可以說得上是所有人的領導,卻發現他們的臉色凝重。
王虹申第一個從牢房裡鑽出來,緊隨的,是王真定,他懷中抱著的是—--
「江寧?!怎麼——!」王耀不可置信地盯著弟弟懷中那骨瘦如柴的人兒,絲緞織成的衣服早已變得破爛不堪,猶如一團破布,無論是臉孔上、裸露出來的手腳都有著嚴重的傷痕。
「要我幫忙抱著他嗎。」薩克蓮低沈的聲音響起,被毛帽及高領的衣服所遮掩,大家只能在那炯炯有神的眼睛中看出濃厚的擔心。
「嗯,麻煩你了。」王真定小心翼翼地把這個被自己擊昏過去的人兒轉交到這位力氣最大的手足手上。
「真定、快一點替他——」王耀驚慌得說不出完整句子來。
「沒用的,他的傷還不只這些,快點回家一次性治療吧。」王真定淡淡地說,連王虹申也只是點點頭。
「嗯,好的。」王耀點點頭,他轉身看了看其餘國家。「那我們先告辭唄!」
「路上小心。」法蘭西斯禮貌地說,但目光久久不能從黑/龍/江懷中的人兒移開——自己也與這少年有過幾面之緣,現在竟然會在這情況下再見。
「——那我們也要走了,日/本。」阿爾弗雷德.F.瓊斯響亮的嗓門在這空曠的地方上顯得格外大聲。在稍早之前會議決定了要接管這個戰敗國的金髮青年朝其他同.盟.國點點頭,走到本田菊旁邊。
「我明白了。」本田淡淡地回答,跟在阿爾弗雷德身後,與王家一行人朝相反方向走。
王耀與本田菊兩人擦身而過。
本田嘴唇微啟,似乎喃喃地說了一句只有自己和黑馬尾青年才聽見的話。
王耀的動作頓了頓,臉上的笑容突然褪去。他抿抿嘴,再次露出一個虛無的笑容。
「當然就要恨得想把你殺掉,日/本。可是啊,我還是把他們接回來了。」
只有一人聽見的耳語恍惚之間傳進東方島國青年的耳中。
青年閉上眼睛,幾近無血色的蒼白臉上綻開一個了然的笑容。
「恭候大駕,中/國。」
※
睜開眼睛。
他好端端地睡在一個軟綿綿的床褟上,頭下枕著舒服的枕頭,身上還蓋著一張薄被。
這兒是哪兒?天庭嗎?
不會吧,他怎麼可能會召到上天庭?
他是多麼的骯髒、多麼的嘔心。
然後,他笑了。從一開始的咯咯輕笑到後來的大笑。
大概是笑聲吸引了外面的人走進來。一個熟悉的女孩拿著托盤推開門,滿臉驚喜地看到自己已醒過來。
「哥哥!你終於醒來了!」淚水從早已紅腫的眼睛中溢出,女孩匆匆放下了托盤於桌子上,快步走到床邊,伸出手打算扶起那歷盡苦難歸來的兄長。
然而,在王臨安的手還沒碰上王江寧,後者已經反射性的向後縮。
「哥哥?」女孩疑惑地看著一臉恐懼的兄長。
「不,不,不要。」王江寧瘦弱的手緊緊攥住兩條手臂,驚恐地往裡面縮。
「哥哥,我是杭呀,我不是那班日/本鬼——」忍著心痛,王臨安用著最溫柔的嗓音說服兄長。
「嗚啊啊啊啊不要——!」聽見某個字詞,王江寧開始尖叫起來。他抱著頭,揉亂了那一頭秀髮。
少年用著出乎意料之外的敏捷身手躲過了妹妹,跳下床,想要逃出房間,卻因為下體的傷,再加上體弱的緣故當場撞倒了椅子而跌在地上。
「王江寧!」王臨安失聲叫了出來,一方面為了哥哥變成這樣而苦惱、一方面因為自己什麼事也幹不上而生氣。她的手還是懸在半空,進不得,退不得。
摔在地上的男孩蜷縮著身體,雙手緊緊抓住椅腳,無助、驚慌地想要避開親妹的手。
「別碰我,別碰我,別碰我……」
「好好,我不碰你……」雙眼噙著淚水,王臨安答允了哥哥。
正打算開口勸說少年起來時,兩個人衝進房間。
「發生什麼事了?」是王廬陽以及王湘楚兩人。他們都是聽見尖叫和吵鬧聲而奔來的,卻驚喜地發現好友的甦醒。王廬陽正打算走上前,便被女孩一把拽住。「怎麼了,杭?別、別哭啊……」
與王湘楚使了一個眼色,王廬陽決定先安慰女孩。
他們環視四周,大概看得出到底發生什麼事。
王湘楚的雙眼落到那個還是全身顫抖的少年身上。
這種居高臨下的角度,很不慣。
這個驚恐得如砧板上垂死的動物的少年,很陌生。
那個笑得溫柔、有時卻像脫了線般像個笨蛋一樣的少年,
那個身穿華麗衣裳、喜歡坐在家鄉園林的亭台裡默默刺繡的少年,
在哪裡?
王湘楚蹲下來,與王江寧的視線平高。後者注意到有人慢慢接近自己,也開始緩慢地後退。
「你記得我們是誰嗎,寧?」王湘楚沒有理會對方的動作,他僅是待在同一位置,柔聲開口。
王江寧的身體猛然震了一下,他以細微得不能再細微的動作飛快地點了一下頭,手指關節因為用力抓住東西的緣故而開始泛白。
——就跟他的臉色一樣蒼白。
王湘楚嘆了一口氣,伸手把王臨安之前放在桌子上的一碗藥拿下來,也不是打算餵摯友喝,僅是將那碗藥放在另一張椅子上,好讓王江寧更容易拿到。
「這碗藥,趁熱喝了吧……?」意外地看到王江寧再次瘋狂地搖頭。
「不要、不要……」王江寧眼睛透露出無盡的恐慌。「……會瘋的、會瘋的……」
混沌的腦海此刻是無比清晰的呈現出他當日不虞有詐喝下某碗加了一些東西的情景,
好可怕,好可怕。
「那班混球……」王廬陽不禁低罵了一句,他緊緊抱住臨安。後者已經開始在啜泣。
王湘楚輕輕閉上眼睛,深深呼了一口氣把自己平靜下來——儘管他現在快要氣得全身發抖。
「我保證,裡面沒加東西,喝了它吧?」王湘楚還是一如以往的好聲好氣。他沒有任何的動作,只是溫柔地望著那個瑟縮在一角、眼睛緊盯著地板的少年。
也許是因為對方是曾經的青梅竹馬好友,也許是那種語氣最終還是足以令王江寧暫且放下戒心,骨瘦如柴的手總算放開了椅腳、拿起了碗。
因為王江寧太久沒有進食過任何東西,使不出力拿起碗子的結果就是差點沒把那碗冀哥用心煲的中藥摔到地上,也幸好王湘楚這時的運動神經大派用場,至少救到半碗的藥——另半碗已經流過少年的手滴在地上。
「嘛……把碗拿得穩一點啊。」王湘楚故作輕鬆地把碗子重新遞到王江寧手裡,隨手把湯水抹在衣服上。
就算中藥再燙手,也痛不過心。
王湘楚轉頭,以唇語叫王廬陽和王臨安等下替他準備一下冰敷。看著兩人依依不捨地離開,王湘楚回過頭,正好看到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正盯著他。
這是,他醒來後第一次正視他人。
對上一次他這樣看著自己,已經忘了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忍著想要用手撫上那張憔悴的臉的衝動,王湘楚輕聲問了一句怎樣了。然而那人僅是搖搖頭,把最後一口藥湯喝盡,放下碗。
沈默的種子突然在兩人之間落下,迅速發芽成長包圍著兩人,快要將兩人淹沒。
「我,很髒。很髒很髒。」王江寧在放下碗子後重新回復到那個雙手緊抱著自己手臂、蜷縮著的姿勢。他的聲線很輕很輕,一個不留神便會聽不見他的任何話語。
「寧……」再也忍不住了,王湘楚拿開兩人之間的碗子。
誰會忍心欺負這樣的一個人。
誰會忍心將他棄於黑暗深淵之中。
「別、別——啊啊啊啊啊啊啊!」王江寧尖叫。原因無他,王湘楚竟一把抱緊自己。而八年來的反射性的唯一回應便是尖叫。不知從哪生出了氣力,王江寧使力想要推開身上的人,卻反被抱得更緊。「放開我啊啊啊——」
「寧。」湘加重力度,深怕只要放鬆一點點氣力,懷中的人便會消失得無影無蹤。是吧,為什麼一個人可以瘦成這樣?「沒事的,我是湘,沒事的。只是王湘楚一個人。」
王江寧的尖叫聲慢慢平息下來,轉而成為斷斷續續的嗚咽聲。他雙手拽住了王湘楚的衣袖。
「湘……求求你,別碰我,我很髒,我很髒……」
他真的好髒。
已經全身上下每一個地方都不再屬於自己。
尤其是背部的傷。他不敢看,也不想看。
三十萬家人所流出的鮮血,浸染了他整個身體。
他,已經沒有資格向王湘楚說出那句話。
王江寧一直在呢喃,直到王湘楚其中一隻手放開了自己,遞到他面前。
「我比你更髒。」王湘楚冷酷地說道,「我這雙手沾滿了這三千年以來,人們的鮮血。」
打從在楚.國開始,他已經拿著武器在戰場上奔馳殺敵,儘管大家都認為他的兄長在外表看來更適合幹這種事。
每個人在知道他的力量後都不忘往他的臉上再打量多幾眼。
誰會料到,王家裡數一數二的戰鬥力,居然出自這位一臉清秀溫柔、閑時喜歡刺繡、唱曲,與王江寧是好朋友的少年身上?
偏偏就是他,四場長/沙會戰三勝一敗,敗陣後再於湘/西會戰大獲全勝的王湘楚。
從楚.國到現在,那雙手沾上的鮮血,又豈止三十萬?
「在我的眼中,你還是那個王江寧,一點也不髒。」王湘楚重重地說道。
「不……已經不一樣了……放開我……求你……放開我……」王江寧瘦削的雙手緊緊摀住臉,哀求著彼方放開自己。「對不起……湘,對不起……」
王湘楚忍著酸意,他緩緩放開了好友。
「我把你扶上床。」他壓下了眼淚沙啞著聲音,溫柔地扶起還在抽泣的王江寧,小心翼翼的將他帶到床邊。「寧,肚子餓、或者有什麼事的話就開口吧。這個房間是四合院裡最多人會經過的地方,一定會聽見你的,若果怕其他人的話,可以叫他們找我來,明白嗎?」試著伸手觸碰那張瘦得要凹陷下去的臉頰,卻被王江寧一個別過臉的動作而打住。王湘楚嘆了一口氣,再說了一句「那我先走了」便轉身離開了這間房間。
不忍、悲傷的表情在門扉關上後變得冷酷和憤慨。忽略來自被燙傷的手的刺痛感,王湘楚大步走進大廳。王廬陽和王臨安一早在那兒等著,站在他們身邊的還有王夏汭、王鬱林以及王楚庭等好友。
「哥哥他……怎樣了?」王臨安沉痛地開口,然而剛踏入大廳的少年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甚至連看也沒看他們一眼。
「湘?在問你呢。」作為少年兄長的王夏汭皺起眉頭再說了一聲。沒禮貌的舉動,他可是不允許的。
「日/本,現在是在美/利/堅的家嗎?」終於,湘楚開口。但是甫開口卻是一句令人一頭霧水的問題。
少年回頭,大家只看見其清秀的臉兒籠罩著陰霾,眼睛閃爍著殺意。他的手正緊握著槍枝——那枝先前才得以從戰場上退下來的槍械。
「你想幹嘛,王湘楚?」王夏汭大吃一驚,立刻問道。
「殺了本田菊。」被問者倒是回答得雲淡風輕。他背起槍枝便往門口走。
「什麼?!」眾人驚呼,嚇得連要去把人攔住的念頭也忘了。阿爾弗雷德現在家裡的武器多得很,還有那個使得日/本無條件投降的原子彈,這個人現在去單挑,可是瘋了不成?
「站住,小湘。」
王耀的聲音不大不小地在大廳裡響起。身穿深藍色唐裝的青年從大廳側門走進來,看著王湘楚的背影。平時笑盈盈的臉上找不到任何的笑意,他的劍眉亦緊緊皺著。
眾人紛紛噤聲,緊張地看著兩人。雖說王湘楚是一個沈靜溫柔的孩子,但是一旦爆發起來可是誰也攔不住,光是回想起稍早之前在戰場上那個殺紅了眼的人就不寒而慄。所以——大病未癒的王耀可以制止到他嗎?
王湘楚冷冷地轉頭,目光掃過王耀憔悴的臉、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痕、包裹著傷口的繃帶。
「為什麼?」王湘楚沒頭沒腦地問,他漠然地看著王耀。「王江寧不是你的弟弟嗎?比起本田菊更親的。」
所以,告訴我一個合理的理由。為什麼就這樣把他放走?
那個傷人的惡魔。
明知道他怎樣對待過親弟,為什麼還要任他離開?
你忍心嗎?大哥?
那個被傷得最深的是我們全家都疼愛的王江寧。
那個連你也狠下心砍下那一刀的本田菊,不過只是在王家待過那幾年,都不及血濃於水的手足嗎。
王耀沒有答話,他僅是默默地看著弟弟。
「湘,冷靜一點——」王夏汭試著要勸架卻被王耀一個眼神打住。然而後者卻只是有那一個動作,還是不為所動。
「回答我,大哥!」王湘楚忍不住吼出來。他伸手把背上的槍重新扔下來——大家都謹慎地看著它會不會突然走火——大步踏到王耀面前,就差沒有一手拽住他的衣領。「我只需要一個理由!為什麼!」
悔恨、憤怒的眼淚滾過臉頰,王湘楚的雙眼望進王耀深邃的黑眸之中。
忽爾。
「何當共翦西窗燭……?」王耀半斂眼簾,喃喃地地背誦著此詩句。
一滴清淚自馬尾青年的眼角溢出。王湘楚猛地拽住眼前的人的衣袖,咬著牙不讓自己哭出聲。
「為什麼……為什麼……」他跪到地上,淚水滴在地板上染深了石頭的顏色。
他痛恨自己,為什麼當天撤退至大後方時沒有要王江寧一同同行;
他痛恨自己,為什麼南/京城破之時他不在場、沒有好好保護那個地方那個人,
他痛恨自己,明明自己是最有力量卻不打算使用,直到那天前都沒有參戰的打算,可是一切已來得太遲,
吾友,吾愛。
為什麼,做錯了這麼多事的自己卻還能站在這兒哭;為什麼,什麼事都沒做錯的人卻瑟縮在自己的房間裡、與外界斷絕了一切聯繫?
王耀還是沒有回答那個問題。他同樣跪到地上,張開手緊緊抱著面前的孩子。
你們,是我疼愛的;他,是我寵愛的。
我恨他,恨得好想一刀捅進他的胸口,了結他的生命、為你們報仇。可是那只會令我的胸口同樣狠狠插進一刀。
他伸手順著王湘楚的頭髮,任由眼淚爬滿整張臉也沒有伸手拭去。
菊/寧,
何當共翦西窗燭?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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